我从海上来冲喜到你家
作者:投我一木瓜 | 分类: | 字数:38.4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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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7章 薛靖远、秦湘茹和柳一一
薛靖远从小未得父亲爱护,但有着祖父祖母的疼爱和母亲的立身教诲,并未怨恨半分,只是心中始终有缺憾,随着父亲的离世,那一丁点期待便随风而去了。
薛靖远不算出挑,但贵在心思纯正,肯吃苦耐劳,时常到基层去学习,跟着母亲四处见识,久而久之,各商铺的掌柜都非常满意这个少东家,这也为他今后接管家族生意打下坚实的基础。
感情上,受着上一辈的影响,在择偶上非常慎重,当秦通判夫妇带着十七岁的秦湘茹过府来议亲时,薛靖远本不愿将就,但在接触后发现,秦湘茹不仅长得好,性子也是极好的,温淑贤良,且善交际,两家又交好,知根知底,薛靖远便同意迎娶。
秦湘茹瞧着薛靖远浓眉剑目,眉宇间尽显清冷,但谈吐儒雅温和,言谈中并未有所轻视,常将自己在外的见闻说与她,秦湘茹很是满意父母为自己寻的夫婿,虽与从前信念相悖,但今时不同往日,轮不到自己挑三拣四。
秦湘茹过门后,孝顺婆母,协理管家,二房虽时常嘲讽挑刺,但有着老夫人和薛靖远的帮扶,加上教养嬷嬷传授的经验,很快便在薛府立身,老夫人很是满意,不久便将管家权交到秦湘茹的手里。
秦湘茹有才情,闲暇之余,喜爱抚琴弄诗,从不会让自己无聊,更不会自怨自艾,薛府富足的生活,是以往不能比的,她很满意如今的生活,夫君疼爱、婆母爱重,如此幸福过一生也是极好的!
婚后三年,先是生下双生女儿,而后生了一子,因着伤了身子,往后再难有孕,老夫人安慰说:“女子在后院本就不易,生儿育女更是在鬼门关走一遭,难为你一胎一胎的生,儿孙绕膝固然好,我老婆子子孙缘浅,不求别的,只求你们小夫妻两安然度过一生,将这三个猢狲抚养成人便好!”
薛靖远婚后越发喜爱秦湘茹,知道秦湘茹伤了身子,安慰她说:“母亲只我一个孩子,而我有三个,也不赖!”
其实薛靖远生怕她先他而去,四处求医,好在喝了汤药,秦湘茹的身体逐渐好起来。
可族中长辈却开始以绵延香火为由,撺掇他纳妾,薛靖远烦不胜烦,却也无可奈何,只好将此事说与秦湘茹。
秦湘茹起初是排斥的,可自己自小学女戒,出嫁从夫,不得善妒,为夫君充盈后院延绵子嗣为己任,况且,夫君心中是疼爱自己的,薛家待自己不薄,便渐渐说服了自己。
有一日,秦湘茹去庄子小住,有一妇人劳作时突发疾病,秦湘茹命人请了郎中去,还亲自去妇人家中看望,瞧着,约摸一个十六七岁的姑娘忙里忙外照顾着。
秦湘茹很是震惊,几间茅草屋,堪称家徒四壁,可家中却堆了好些书,随手翻了翻,皆是手抄本。
秦湘茹好奇问道:“姑娘,这些书是何人留下?”
柳一一无奈回道:“是我父亲的,他一辈子都在读书,年逾半百,仍是秀才,如今在乡里私塾教书!”
秦湘茹瞧着这个面黄肌瘦的姑娘,眼睛却很是水灵,说话间透着无奈,但语言表达清晰不含糊,秦湘茹却打心里喜欢这个姑娘,虽出身穷苦,但为人端庄,不矫揉造作。
闲聊之下,秦湘茹了解了柳一一的家世,母亲出身卑微不识字,但熟农事,一生勤勤恳恳,面朝黄土背朝天,是家中的顶梁柱,年岁渐长,病痛缠身。
秦湘茹走时,柳一一的母亲拉住秦湘茹说道:“少夫人心善,老妇感激不尽,一一从小聪慧,她父亲教以习文断字,求少夫人给她指条明路,不若像我这般度日,一生穷苦!”
秦湘茹心中生起想要将柳一一抬进府的念想,但不敢说出口,只寥寥几句安抚了妇人。
柳一一瞧着秦湘茹的言行举止端庄大方,为人亲和,并未看低自己,心中也很是感激,但母亲这般着实强人所难。
柳一一便说道:“少夫人不必在意我母亲的话,‘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来会打洞’,我没有什么不满意的!”
秦湘茹点了点头,回去跟老夫人说了纳妾一事,老夫人劝她莫要执念,她却说:“那姑娘是个好的,心思简单,定能与儿媳一同服侍郎君!”
老夫人见她如此,便不再多说,横竖那妾室抬进府来,好好调教立规矩便是!
薛靖远知道秦湘茹要给他纳妾,他起初不信,还以为逗他,秦湘茹越说越来劲,薛靖远却恼了。
薛靖远呵斥道:“别的女子巴不得自己夫君不纳妾,你倒好,上赶着给自己夫君房里塞人,简直不可理喻!”
这是薛靖远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与秦湘茹红脸,秦湘茹也觉得委屈,被薛靖远这么一骂,更是眼泪连连,薛靖远却慌得举手无措,最后还是答应了。
秦湘茹得了夫君首肯,便差媒人上门,柳氏起初不愿与人为妾,将人赶了出去,柳父柳母知道是薛家,倒也同意,虽为读书人,但自家条件就摆在这,女儿嫁到大户人家做妾,已是祖坟冒青烟。
秦湘茹没有放弃,不久后,又差人上门,柳一一权衡利弊,碍于父亲母亲年事高,病弱需要照料,薛家又很是诚意,柳氏一一考虑再三,还是答应了。
进府后,薛靖远并没有去她房里,老夫人将她叫过去训话,她将老夫人的话记了一辈子,也践行了一辈子。
老夫人慈眉善目,说话声音中气十足,说道:“茹儿说你是个好的,为人聪慧,想来,你也是想清楚了才答应入府来。”
柳一一很是拘谨,自己身份低微,始终不敢抬头挺胸,点了点头,小声说道:“是!”
老夫人说道:“入了我府,便守着我的规矩,‘抬头挺胸,低调做人,高调做事’,莫要耍小聪明将人当傻子,这府里可不只你一个聪明人!”
老夫人瞧着她抬头挺胸,一双清澈水灵的眸子,很是惹人喜欢,继续说道:“你若安分守己,守住初心,敬重主母,服侍好郎君,一辈子吃穿用度不用愁!”
老夫人说完,让杜嬷嬷将事先备好的金银首饰赠与柳一一,柳一一受宠若惊,一时不知该不该接。
秦湘茹笑着让她收下,而后又将自己准备的那份赠与她,给足了她体面,她再不懂事,也该懂得感恩,知恩图报。
柳一一进府两年,薛靖远从未踏足她院里,秦湘茹也劝他去,他只嘴里应着,始终不行动。
秦湘茹只好时常去看望,言传身教,柳一一很是感动,虽然不曾得郎君待见,但这些日子却十分充盈,少女已长成,出落大方。
柳一一悉心侍奉主母,时常陪老夫人说话解闷,不争不抢,安静待在自己的天地。
薛靖远也很好奇,自己这般冷着她,她竟不吵不闹,母亲和夫人赞美她,院里的丫鬟小厮与她也交好,薛靖远最终还是心中有愧,最终还是踏进她院里。
柳一一人淡如菊,即便薛靖远去她院里安置,她也没有恃宠而骄,一如既往地生活,接连生下两子一女,庶长子薛云礼记在秦湘茹名下,是为嫡出,次子薛云飞和幺女薛凝芷养在柳氏身边。
柳一一的待遇真是称得上妾室里独一份,远的不说,二房院里的就没她这般优待,还能将子女养在自己身边。
二房的人瞧着大房妻妾和睦,竟打起了主意,从柳一一身上下手,方氏时常去柳一一院里,给她送了好些物件,无意间牢骚几句,让柳一一心中生刺。
柳一一明面上未有表现,但到底年轻,加上大儿子养在秦湘茹身边,与自己不甚亲近,方氏的话,多少还是入了耳的,只是忍了去。
后来,蒋氏觉得方氏成事不足,竟着人去柳父柳母面前嚼舌根,说大房苛待柳一一,只把人当传宗接代的工具,折磨得不成人样,柳母本就病入膏肓,听说女儿过不好,一口气没提上来,便咽了气。
柳一一听说母亲没了,便着急忙慌去了秦氏院里,恰巧听到秦氏唉声叹气道:“郎君如今去柳氏院里去得勤了,心中竟有些吃味……”
柳一一觉得秦湘茹道貌岸然,心中生了嫌隙,没听全后面的话,便哭着求秦湘茹让她出府奔丧。
秦湘茹瞧着伤心欲绝的柳一一忙安慰她,让秦嬷嬷去账房支二百两让柳一一带回去,特让云礼陪着回去。
面对如此坦荡周到的秦湘茹,柳一一心中很矛盾,不知道如何自处,领了银子,带着云礼便回去了。
柳父瞧着自家女儿并无异样,且比以往好,如今还让女儿的长子陪着回来,如此看来,那人的话绝不可信,但柳父并没有将这事说与柳一一。
待丧事办妥,柳一一将剩下的银钱交给父亲,说道:“这些银子是主母给的,娘这边用度只花销了八十余两,剩下的您拿着用。”
柳父听了女儿的话,更加狐疑,嘀咕道:“瞧着这身行头和银钱,还让长子陪着回来奔丧,想来当家主母待人不薄,更不似会苛待,怎地那人那般说话?”
柳一一内心一紧,问道:“爹,你说什么?有人来家里说了什么吗?”
柳父抹了一把眼泪,说道:“那人说是薛府的人,觉得你可怜,同情为父和你母亲,说你被主母当作传宗接代的工具,平日里还当丫鬟使,折磨得不成样,你母亲听了当时就咽了气!”
薛云礼听了这话,当即就否认道:“外祖父,这简直就是无稽之谈,姨娘在薛府过得好好的,不说金尊玉贵,母亲从未苛责过,吃穿用度皆是上好的!”
柳一一也很震惊,不知是谁这么狠毒,竟在父母面前说这些话,回想了之前方氏有意无意说的话,柳一一这才明白,二房这是杀人诛心啊!
她好恨,自己竟然怀疑起了主母的用心,难怪当初老夫人会这么训话,让她守住初心,原来这府里有的人长着一颗七窍玲珑心,有着八百个心眼。
柳一一回过神来,说道:“孩子说的是事实,女儿过得很好,主母待我如姐妹,从未苛责于女儿!”
自此以后,柳一一心中再无波澜,从不主动留薛靖远在院里安置,一心教养好孩子,协助秦湘茹理家,俩人和和气气,有说有笑,常以姐妹相称。
随着孩子们长大离家,薛靖远和秦氏更是去了京都生活,柳一一觉得孤独难耐,生活无趣,云礼有了孩子后,她才觉得生活又有了盼头。
原本日子越过越好,享着儿孙福,这般便心满意足了,怎料云飞却突然逝去,柳一一很是自责,一夜之间,双鬓斑白,秦湘茹见她这般,竟跪下向柳一一赔罪,终归是云翊引来的祸事,当得一跪。
柳一一自知此事怪不得人,直到云翊和谷雨回来,也未曾言表,云翊跪拜,说道:“姨娘大义,云翊铭记于心,将来定替云飞孝敬您,与云礼一道给您养老送终!”
柳一一将云翊扶起,动情说道:“好孩子,姨娘不怪你,兄弟当同气连枝,有福一同享,有难也定要同当,云飞定也不曾有过怨言!”
忠勇侯府一团和气,二十年间,薛靖远和秦湘茹先后离世,柳一一活到八十二岁,含笑九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