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室的医生忙到连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这些妖的伤大多是人类造成的，只有极少数是因为和同类打架而受伤。

傅回坐在收银台，电脑上今日收银几个字后面的数额由一开始的零到现在的庞大数目，可以算是一夜暴富。

他却在想：父亲说的“没一个坏人”是真的吗？

他从妖类口中知道的最为残忍的，是一个网上博主，他专门以虐猫为视频看点吸引猎奇看客。

那博主有一个30G的网盘，里面全是虐猫视频，他的手段残忍到令人发指的程度。

活生生拔掉小猫的爪子、把猫的牙齿从外面向里敲碎、活剥猫的皮毛、把发育完全的小猫从失去反抗能力的怀孕母猫肚子里刨出来丢进破壁机……

这些猫大部分是流浪猫，还有一些是刚来到人类世界，处于虚弱期的妖。

30个G的内容，可想而知有多少无辜的生命成了看客满足变态心理的牺牲品。

一桩桩一件件，让一个妖力并不低微的狸花猫妖只是提起都忍不住瑟缩起身子，她对傅回说，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人类，要是有一天遇到了那个恶魔，她一定会亲自为死去的同胞们报仇雪恨，哪怕付出生命的代价！

傅回难得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其实对人类的了解只来自于两个人，一个是父亲傅回，另一个是孟念夏。

他们就代表了全人类，父亲说人类好，孟念夏很好，那人类就都是好的，他知道这种想法不对，所以其实他只放心孟念夏的靠近。

他从来都只对她露出柔软又可以轻易致命的脖颈，用全然信任，毫不反抗的姿态在她身边卧下。

宠物医院的灯熄灭时已是凌晨三点，傅回化为原形在空荡的马路上奔跑。

马路上偶尔会有几辆车从他的身边开过，吹起他黑亮的毛发。

晚间清冽的风刮到脸上，让他越发清醒，狼犬宽厚的脚掌每一次蹬地都可以让他飞蹿出几十米远。

狼犬像是没有目的地，只是随心所欲的在街上狂奔。

空气里传来一阵奇异的味道，他突然就有了目的地。不知过了多久，狼犬终于停在了一间出租屋门外。

出租屋有些老旧，水池都是修在房子外边，是那种长排的，一根管道上安装十几个水龙头的水池，大多都锈迹斑斑。

其中有一个坏了，滴答滴答的往下漏水，他放出一丝妖力，水龙头终于可以休息一会，不再发出单调恼人的声音。

房子隔音不好，傅回听见房屋里透过墙传来的鼾声。

今晚没有月光，狼犬蓝黑色的眼睛只剩下了黑，看起来颇为渗人，像一只马上就要扑食的狼。

他的鼻尖耸动，捕捉到门缝里溢出来的汗臭味、烟酒味和食物腐烂发酵的臭味，傅回皱起鼻子。

最明显的，是血腥味。

犬科的嗅觉是人类的1200倍，傅回对自己的嗅觉极其自信，他不会闻错，浓烈恶臭的血腥味是从这间屋子里散发出来的。

一丝妖力溢出，出租屋的门悄无声息的向外敞开，没有人，没有风，甚至连月光也没有，门又悄无声息的合上了。

屋子里的鼾声断了，后半夜都寂静无声，只是那门又开了，血腥味铺天盖地。

确保已经用妖力将附近监控都破坏了，傅回大摇大摆的离开出租屋。

十分钟前。

出租屋里只有一个胡子拉碴，看起来三十多岁的油腻男，他床对面整整一面墙都是狗皮和狗肉，墙的下面汪起一滩血水，臭的他想吐。

傅回进去时他还在酣睡，脖子上挂着一个狗牙项链，狗牙很新，傅回还能闻见妖味和血腥味。

他知道在城市生活的人最容易接触到的哺乳动物就是猫和狗，最早以为那是因为他们喜欢猫狗，后来才知道，是因为他们抛弃最多的，就是猫狗。

那你呢？他目不转睛的看着那枚狗牙。

傅回的指尖从油腻男子的脖颈上划过，狗牙项链落入掌心。

他的眼睛看向虚空处，他想问这颗狗牙的主人，尽管那只妖很有可能已经死了——他在一张狗皮上闻到了相同的妖气。

你明明不是被抛弃的流浪狗，你是妖，为什么还是在这里出现了？

没人回答他。

算了。他把狗牙放到口袋里，散漫的想：就当是你给的报酬。

傅回用力拍了拍油腻男人的脸，男人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声音含糊不清的骂人。

傅回的手微抬，门外的声音突然就停了，出租屋成了一个隔离的空间。

他咧开嘴，两颗虎牙露出来，看起来有点傻气。

啪！

巨大的声音在不算空荡的出租屋里响起，男人的脸歪倒到枕头的另一边，脑袋嗡嗡嗡的响。

他好半天都没动静，傅回挑起一边眉毛，揉着轻微发疼的手低头凑近去看，男人嘴边的血流到黑黄发酸的枕头套上，鼻血糊了满脸，他支吾着吐出一颗槽牙。

“真难闻。”傅回嫌弃的捂住自己的鼻子，油腻男人愤怒又惊恐，却又因为剧烈疼痛而说不出话。

他挣扎着想呼救，像一只被按在案板上的死猪，喉咙呼哧呼哧的响，从大张的嘴里喷出一点血沫来。

油腻男人是一个卖狗肉的，他没有开店，客人上门来挑或是他送去，与传统的狗肉店不同的是，他的狗通常都是在街上抓的流浪狗。

有一段时间城里整改市容，许多流浪猫狗被赶到城外了，他为了生意去偷宠物狗。

这反倒给他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宠物狗吃的好，运动量不够，大多数都被养的肥肥胖胖，肉嫩又好卖，他的主要狗肉来源就成了宠物狗。

就是那些宠物主人太难缠，天天找，不就是一条破狗，有什么好找的！再买一只不就好了？

有的人居然把狗啊猫啊这些动物当做家人，要他看真是吃多了撑的！畜牲怎么可能当家人？

每天好吃好喝当祖宗似的供着，最后竟然还不吃，要他说，那钱还不如给他，他好歹比那些畜牲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