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城后，凤齐先后安排了几批兵将潜入渑国，收集有关呼延玉和渑国朝堂的音讯。

一连两月，传回的消息都是渑王仍在闭门休养。

年幼的鸿台吉在呼延玉的辅佐下，每日接见大臣、讨论政务，对呼延烈的追捕也放松了。

“算起来，渑王称病不出已有半年之久。”

“这期间呼延玉除了追杀呼延烈，似乎没有什么异常的举动。”

这日，凤齐看完渑国发回的讯息，叫靳卓清前来商议。

靳卓清疑惑道：“难道是消息有误，呼延玉并无不臣之心？”

凤齐思量半晌，摇头。

“不会。”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呼延玉狼子野心，日月可昭。”

言及此处，凤齐转了话题。

“呼延烈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吧？”

“你还是要多留意他，我总觉着，他有些不妥。”

靳卓清点头应承。

“属下一直叫人盯着呢。”

“除了皇子妃每日三趟去给他送饭，只有医官进过他的房间。”

凤齐心生疑窦。

“皇子妃亲自去给他送饭？”

“府中侍女呢？”

靳卓清应道：“属下问过佳儿姑娘，说是皇子妃自己坚持要去的。”

“许是兄妹多年未见，有好些话要说吧。”

“况且皇子妃每次进屋，也不过停留一刻钟。”

“属下想着，应当没什么问题。”

凤齐当下只觉胸口狂跳，强烈的不安冲击着他的心神。

“兄妹叙话，大可随便找个时间过去，何必非挑吃饭的时候？”

俄顷，他将阿昉叫进来。

“呼延烈的饭菜，是由厨房做好，直接送去房里的吗？”

“并不是。”

阿昉如实回答。

“皇子妃说，她的兄长自小未离开过渑国，恐怕吃不惯我们做的饭菜。”

“因此，每日都是皇子妃亲自上街买回食材，让佳儿姑娘做好，再亲自送去的。”

“每日亲自上街采买？”

凤齐眸中，顿时有寒意涌出。

“如果我没记错，岩绿的菜市，在北城门附近？”

阿昉点头称是，随后便听从凤齐的命令，退了出去。

靳卓清觑着大皇子难看至极的脸色，心中便有揣测。

“殿下是怀疑，皇子妃每日借采买之名外出，观察城门布防变化，后趁送饭之机，与呼延烈暗通消息？”

凤齐眸色深沉，好半天才说出一句话。

“希望事情不是我想的那样。”

然天不遂人愿。

这头，凤齐刚对呼延熹起疑，那头，就从院子外传来鼓噪之声。

“外头出了何事？”

凤齐让手下去看看城中是何状况，心底升腾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靳卓清来到街上，就见原先陈列在道路两侧的小摊乱作一团。

摊主们一个个急切地收拾东西，一副准备逃难的样子。

“这是官府派人来巡街，清理路面？”

他正纳闷，就见旁边一家酒楼也在慌慌张张地关门。

“哎，这位小哥。”

靳卓清快走几步，拦住店小二关门的手。

“今日这么早关门，生意不做了？”

那小二使劲儿将他的手推开，言辞急切。

“客官，你还没听说吗？”

“北边打起来啦，说是就要撑不住了！”

说着，便听店门“咣当”一声，靳卓清被结结实实关在了外头。

“北边？”

他自言自语，登时反应过来。

“糟了！”

卓清一路狂奔，向北城门而去。

待到城下，只见城门洞开，守城官兵的尸体一具又一具，横七竖八地躺在城墙之下。

每个人的喉间，俱是一道血肉模糊的伤口。

想来那偷袭之人下手又稳又快，这些士兵们临死前，甚至来不及发出示警的讯号。

城楼上传来刀兵相接的声响，冰冷的金属碰撞声，让人听得心里发毛。

没有人预料到，岩绿城的北门，就在这样一场静悄悄的偷袭中失守。

敌方攻占城门的速度之快，让居于城南的凤齐等人根本来不及反应。

对方攻破北门后，长驱直入城中，直取凤齐居住的宅邸。

他带来的五百精兵身先士卒，在府门外与敌军殊死搏斗，最终因寡不敌众，被屠戮殆尽。

岩绿县令试图派人出城搬救兵，求援书信上的墨迹尚未干透，他就被人一箭钉死在了公堂之上。

其余官兵见此惨状，纷纷弃甲投降。

敌军不费吹灰之力，便拿下了府衙和其余几座城门。

原来一座城的陷落，竟可以如此轻而易举。

呼延玉骑一匹黑马姗姗来迟，站在凤齐面前。

“大皇子，我们终于见面了。”

“只要你答应我，老老实实随我回渑国，我便答应你，不会伤害城中百姓。”

呼延玉言笑晏晏，倏然眯起双眼，杀机四溢。

“如若不然，我就让所有人，为你陪葬。”

“咣当——”

重物落地发出巨大的声响，将勤政殿中的臣子们吓了一跳。

“狼子野心，狼子野心！”

凤帝将龙椅旁的香炉掀翻，还觉得不解气，又将面前的桌子拍得震天响。

“那个呼延玉，竟然用齐儿的性命要挟朕，要朕将朔方府割让给渑国！”

“痴人说梦，简直是痴人说梦！”

“陛下息怒。”

萧太傅站了出来，沉声劝谏。

“此番岩绿城失守，速度之快令人心惊。”

“老臣以为，必是我朝中有贼人，与渑国狼狈为奸。”

“如今最要紧的，是先想法子救回大皇子，然后再派人详查，揪出奸细。”

皇帝目眦俱裂，厉声呵斥。

“奸细？还要查什么奸细！”

“齐儿早先来信说，将呼延烈带回了岩绿城看管。”

“一个呼延烈，再加上一个呼延熹，还不够与渑国勾结吗！”

然而无论皇帝如何生气，作为一个父亲，他无法对自己的儿子坐视不理。

经过朝堂上的一番争论，凤帝下旨，令萧元闯带兵前往渑国谈判。

若呼延玉出尔反尔，便以武力救凤齐还朝。

最终，凤朝被迫订立城下之盟，允诺向渑国割让岩绿及周边三城，以换大皇子平安。

此外，呼延玉还提出了一个额外条件。

他要呼延熹以省亲之名留在渑国，不得随凤齐回京。

凤帝闻言更是大怒，愈加认定呼延熹伙同兄长，背叛凤朝。

“若她还敢回来，朕势必要将她处以极刑，以泄心头之恨！”

可谁都没料到，萧元闯和凤齐尚未抵京，一封署名为呼延熹的密信，就直接递到了凤帝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