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娥看着自己怀里的婴儿，有些苦涩的笑了笑。她入吴府快要五年了，除了三个女儿好像什么也没有。

夫妻情深是假，幸福美满也是假。

“刚嫁过来的时候，婆母和夫君确实对我很好。”苏娥伸出手指摸了摸婴儿的小脸，满眼的慈爱。

苏婉大概猜到了后来发生了什么，无非就是由于苏娥连着生的都是姑娘，这才被冷落了下来。

“你不必用那种怜悯的眼神看着我。”苏娥满脸的慈爱，却说着自嘲的话。

“我知道我现在这个样子挺可笑的。”

“十姐姐。”苏婉说不出话来，她看着眼前的苏娥佯装镇定就有些心疼。

今日她和她的阿娘作为苏娥娘家来的客人，在席间吴府的夫人都还在给苏娥立规矩，不给她好脸色，她在这个家，好像完全没有尊严。

活的如此辛苦，苏婉不明白，为何女子生来就要嫁人，嫁人若是有个好归宿就罢了，可是那些嫁过去的女子，又有多少不会被自己的婆母刁难呢。

苏婉记得，在她很小的时候，苏家的老太太还没有完全的放权，苏家的大娘子赵宁也是吃了不少苦的，后来赵宁完全管家之后，情况稍微好一点，只是很多的事情老太太还是会插手。

直到苏家老太太彻底的放手，赵宁才得以松活一些，后来她又开始对她的儿媳妇们立规矩，在苏家的三个月里，苏婉也是看见那些嫂嫂们每天都要去请安。

如今赵宁所出的女儿，远嫁京都，在京都也过着更加艰苦的日子。

这就是女子的宿命吗？苏婉不明白，那些做婆母的，年轻的时候也是从自己婆母的手里熬过来的，等到自己做了婆母，又将自己年轻时候所受的苦都加在媳妇的头上，如此循环往复。

她有许多的话想要说，可是她说不出口，对于苏娥来说，苏婉只是一个局外人，她没有权利去用高高在上的态度去怜悯苏娥。

“夫人，大夫来了。”

素连带着一个挎着药箱的大夫走了进来，苏娥将婴儿放在床榻之上，满脸的担心。

大夫伸出一根手指搭在婴孩细细的胳膊上，婴儿现在很乖，不哭也不闹。大夫把脉之后细细的思考。

“如何？”苏娥有些迫切的想要知道自己孩子的情况，直直的盯着大夫的脸，希望他能快些告诉她他的诊断结论。

“夫人不用着急，没什么大碍。就是有些受寒体虚导致脾胃不顺，所以吐奶，我这边开点温和的药调理调理就好了。”

大夫拿出笔墨写起药方来，边写边说，“少夫人要记得，可万不可再让三姑娘受寒了。”

苏娥满眼噬泪，看着自己可怜的女儿。

吴家吴永是京都新起的朝堂新秀，在京都家境也还是殷实的，作为吴府里嫡出的三小姐，照顾的人自然不会少，却还是受了寒，那就只有照顾的下人不够尽心了。

“这些奴才，没一个尽心的。”素连有些气，为自己的主子打抱不平。

“罢了。”

苏娥满脸的疲倦，有些心累，“按照大夫开的方子去煎药吧。”

又叫了奶娘来将婴孩抱了下去，素连给了那大夫一些赏钱，准备将人请了出去。

“等等。”苏婉叫住要离开的大夫。

大夫见叫住他的是个不认识的小姐，有些疑惑，不解的看像苏娥，不知道他是该离开还是留下。

“这是我娘家的十三妹妹。”

苏娥解释。

“苏家小姐有什么需要老朽帮忙的吗？”大夫了然。

“给我姐姐也开点药调理调理吧。”苏婉看着苏娥满脸的倦意，一副操劳的样子，让苏婉很是难受。

苏娥一看就很是操劳了很久，没有休息好，再这样下去可不行，身体迟早会垮掉，这必须得让大夫看看。

“我无碍的，婉儿不必如此。”

“十姐姐，我见不得你这样。”

苏婉满眼的心疼，她知道苏娥不想要她的怜悯，可是毕竟是同父异母的亲姐妹，看见苏娥这样，苏婉的内心怎么可能平静。

苏娥曾经是多么骄傲的一个人啊，在家受尽宠爱，有求必应。

现在嫁了人却要看婆母的脸色过活，甚至作为吴府唯一的少夫人，连自己的女儿都护不住，她可是吴家少爷的正妻，满府的人却都不待见她。

而这一切，仅仅是因为她没有给吴家生出男孩，可是她嫁到这里才不到五年，就连生了三胎，身体早就有些吃不消了。

“这不这样的，都已经把日子过成这个样子了。”苏娥苦笑，“罢了，看看吧。”

说罢，苏娥便将自己的手放在小矮桌上，素连将一块帕子搭在苏娥纤细又洁白的手腕之上，等做完了这些，那大夫才弯着腰上前将手指搭在那帕子上，为苏娥诊脉。

苏婉一脸关切的看着这一切，只见那大夫的脸色逐渐变得凝重起来，看的苏婉很是担心。随即那个大夫便把完了脉。

“我姐姐的身体如何？”还不等那大夫开口，苏婉便急切的追问。

“恭喜少夫人贺喜少夫人。”那大夫对着苏娥拱手说着吉祥话，可是脸上却没有一点欣喜之色。

“少夫人这是有喜了。”

“真的？”苏娥游戏不可置信，先是震惊然后那憔悴的脸上露出笑容来，“太好了，我终于是又怀上了。”

“恭喜少夫人。”素连也满脸的欣喜，为自己的小姐高兴。

苏婉笑不出来，她看着苏娥和素连的满脸开心，她感到十分的难过。

她的本意是让大夫顺便给自己的十姐姐把把脉，看看身体出了什么问题，开点药好好调理调理，哪里知道苏娥这是又怀孕了呢。

她十姐姐的身体因为生育已经耗损许多，身为女子，苏婉自是知道苏娥的不易，可是这一胎来的有些不是时候，可是它就是来了。

“大夫，我姐姐这是有孕多久了？为何她没有反应？”苏婉问道。

“少夫人这胎已经两个多月了。”大夫捋了捋自己的胡子，解释道，“女子有孕由于体质不同，也会有不同的反应，少夫人这是第四胎了，想来没有反应也正常。”

苏娥和素连相似一笑，主仆二人由衷的高兴。

“只是......”大夫欲言又止，看见苏娥如此高兴，他不知道该不该开口。

“只是什么？”苏婉注意到了大夫的反应，于是便开口问道：“可是我姐姐这胎有什么不妥吗？”

大夫满是犹豫之色。

“无妨，说来吧。”苏娥让大夫如实说来。

“少夫人自上次生产后，没有将养好身子，如今身体亏空，又加上平日里的疲倦，少夫人的身子现在不合适有孕。”大夫还是将实情说了出来。

苏婉猜的不错，这个孩子来的不是时候，它会让苏娥本就百孔千疮的身子更加严重。

“可有保胎之法。”苏娥并不想放弃这一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