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门的林正，沿着原来的乡村路，来到了村口。

村口已经挤满了几十个人。

都在小声议论着。

“这什么集体劳动啊，又不是旧社会，还得每家出一个劳动力。”

“你管他什么劳动，有补助的，不白干不就完事了。”

“我听说是那个？埋死人！”有个人凑了过来，一脸神秘。

“啊，不会吧，这么晦气！”

“晦气有什么办法，你家还有几斤余粮，这反常的天气，不是天收人吗？”

此话一出，其余的几人便不再说话。

眼下，如何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林正站在一边，也不搭话。

“叔，你来了。”一人拍了拍林正的肩膀。

林正一回头，一个只露出眼睛的小伙子正朝他笑呢。

看着很眼熟，“你是？”

“我，石磊啊。”小伙子拉低围脖，露出大白牙，林正这才看清楚他的样子。

“你不是邻村的吗？怎么也来我们村干集体劳动了？”

“这不都下通知了，从你们村开始，再到我们村，反正有东西拿，不干白不干。”

“也是。”

“对了，叔，林晓怎么样？”

林正瞥他一眼，这孩子不会有那方面的心思吧，“晓晓啊，好着呢。”

“那就好，那就好。”石磊如释重负笑道。

这时，人群停止骚乱，并让出一条道来。

几个工作人员走了出来。

“乡亲们，天气寒冷，长话短说，我们今天的任务，是去各家，把那些冻着的尸体运到后山上埋了。”

此话一出，队伍里一阵骚乱。

“妈的，还真是抬人啊，老子不干！”有人当场撂挑子。

“村长，既然天这么冷，人都冻成冰棍了吧，还用费劲弄山上埋了吗？”

“抬一个人上山，给多少吃的？”

......

新村长杨志刚上任几个月，就遇到这样的问题，明显招架不住。

一直在那里劝，可声音都被埋没在人群的杂音中。

“说的什么话，你们难道就没有亲人去世的吗，对死者一点尊重都没有吗？”

石磊爆出一句，人群瞬间安静下来。

东瞧瞧，西瞅瞅，想看看是哪个瓜娃子，这么大胆。

趁着安静时刻，杨志赶紧说道：“乡亲们，这是上头派下来的任务。我门必须完成，抬一个人，各给5斤米。如果你们有人实在忌讳，那就走吧，以后再也不能参加村里的集体劳动，一切福利都没了。”

人群由刚才的骚乱变成窃窃私语。

“5斤米，太少了吧！”

“有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的。”

“以后有没有还不知道呢，今天拿到的才算是真的。”

看人们态度转变，杨志趁热打铁,大声吆喝着：

“先到先得啊!三人一组，来这里拿地址，完事回来领米。”杨志手中拿着的是有死者的地址。

“别想着打马虎眼，不干实事，我们的干部会在山上等着，处理好一名死者，就会发粮票，才能回村里领米。”

一些想浑水摸鱼的村民，听到杨志的话顿时蔫了，

地址条发完，那么这次抬人的集体劳动就能圆满结束。

人群蜂拥上前，抢着杨志手上的地址条。

有的人重复抢了好几张。

不实名，登记，意味着多劳多得，杨志不知道的的是，这虽然刺激了村民的积极性，也带来的隐患。

“叔，我们三个一组吧，这是我邻居小明，我们一起卖豆腐的。”石磊拉过一个十七八岁的小伙子说道。

“好。”

石磊上前领了一个地址条，三人前往这个地址。

“老村137号，是不是有棵大杨树那里?”小明问道。

“好像是吧，我们跟着林叔走没错。”石磊快速跟上林正的脚步。

林正对村子很是熟悉，看到地址后，大概知道方位。

从前的河流、田地已经变成雪地，现在的老村，看起来竟然宽敞平整了许多。

来到纸条上的地址，是一家瓦房，门上还上着锁，不过已经被砸开。

估计是村里确认人口的时候，就砸开了。

透过门上的缝隙，院子里已了无生机。

“进吧。”林正拉下围脖，戴上口罩，率先进了院子里。

这是一套老式的瓦房院落， 有三间房，每一间房门都通向院子，烧火做饭的厨房又在另一边。

保暖性是非常差的。

“咦，走啊，你们两个。”林正来到一间房门口，才发现石磊和小明都没过来，还在大门口磨洋工。

“叔，有点害怕。”不知是冷的还是害怕，小明的声音有点发抖。

“怂什么？进，我们是坚定地无神论者。”石磊双手合十后，来到林正身旁。

林正打开第一间房，里面有张床，没有人。

再打开另一间房，地上有个火盆，里面的灰烬已冻成冰。

床上的杯子下，依稀能看到蜷缩着一个人，背对着他们。

像块石头，毫无生机可言。

这里林正年级最大，见过许多生死，依旧唏嘘不已。

石磊自诩是个大胆子，现场见到死人，还是被吓了一跳。

小明更别说了，都不敢靠进。

林正再检查了另一间房和厨房，确定就这一个死者之后，挥一挥手：“走吧，干完活，早点回家。”

林正找来一根绳子，准备连着被子裹起来，这样也不用直接接触死者。

心里也不会有什么压力。

石磊扯着床单，左右包裹着，用绳子在两头紧紧的扎起来。

看到这，小明莫名想到了粽子，拉下围巾就在院子里狂吐起来。

“差不多得了！快来帮忙。”石磊招呼着。

“你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吃的。”林正看不下去了，给小明安排一个活。

他家里不缺吃穿，但是在外面，他要和别人一样，为了生计奔波发愁。

听到林正的话，小明如获新生，赶紧去其他房间，仔细找起来。

不一会，小明就扛出一袋大米，又找到一些干海带丝。

这些东西他们不拿走，迟早也是要被别人打劫的。

“先找个地方藏起来，我们晚点来拿。”林正吩咐道。

小明找了个院子角落，把大米和海带丝埋进去，出来后，又撒了一些雪，把脚印盖去。

林正和石磊抓前面的两个角，小明断后，几人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走了百十来米。

“呼呼，实在是太累了！”几人就这么瘫坐到地上。

“咦，你们看，那里有东西在动。”石磊指着远处的白雪喊道。

林正回头，眼睛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