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童老童，”张叔连忙抢走了我爸手里的电话，说：“你就是逼我嘛。好好说话，别吓到孩子们。”

林正天匆匆而来，面无人色。跑进待客室，顾不上打招呼，一把将我揽进怀里，根本不理会我跟他使眼色，匆匆忙忙对我爸说：“岳父大人，我不离婚。我喜欢安心，这辈子我都不离婚。”

“你要是敢对安心不好，看我不打断你的腿。”我爸不接茬，对林正天放完狠话，转头不理我们了。

张叔招呼林正天坐下，解释说我爸气糊涂了，让林正天不要怕。说完，开始心平气和的询问养猪场的情况，林正天一一答了，张叔去打了电话，半个小时后，张叔回到待客室，说可以给林正天贷款五十万，如果有房产抵押，可以申请低息贷款。

林正天惊呆了，这就贷到款了？

他前面跑了很多家银行，人家一听他是养猪的，根本不理他。因为遇到猪瘟，养猪户三年翻不了身。谁知我爸一出面，贷款就到手了。

我家老爷子站起身，咳了一声，瞪我：“不去上班，站在这里做什么？遇事还瞒我，你以为自己翅膀硬了。”训完我，对林正天颐指气使，“还不送我回去？”

林正天赶紧伸手去扶我爸，我爸瞪他：“我还没老到自己不能走。”

“老童，不吃完饭再走？你这也太势利了，事情给你办了，就六亲不认了。”张叔在一旁打趣。

我爸哈哈一笑，“过几天专门请你吃饭。”说完，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存折塞我手上，“你们先用着，年底赚钱了记得还我。几个养老钱都放不住，都是讨债鬼。”说完抬头挺胸走了，我推了一把林正天，林正天连忙跟了出去。

就这样，林正天筹集到了周转资金，第二天就带着李想出门了。一周后，从外地拉回三百多只小猪崽，十头大母猪，糙汉的养猪场又运转起来了。

一个月后的一天，我爸一时兴起，拉着张叔去糙汉的养猪场溜达了一圈，他们对养猪场的现代化养殖方式很认同。不知我爸给张叔灌了什么迷糊汤，张叔又通过自己的关系给林正天贷了二十万元的款，建议林正天扩大养殖规模。

遇到猪瘟，对养猪户来说，是机遇也是挑战。如果生猪先人一步出栏，肉价上绝对占优势。当然，短时间内猪瘟再次来袭，那就是灭顶之灾。

因为这次猪瘟处理得当，林正天还上了县里的小报，他的善良和诚信，成了他以后事业发展中的一块垫脚石。

多年以后，事业有成的糙汉还在感慨：上天不会薄待心地善良和遵纪守法的人。

糙汉拿到第二笔贷款时，别的养猪户还在观望，林正天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几天后，又从外地拉回了一百多头小猪崽。

糙汉有一个好习惯，一直通过各种方式学习国内外生猪养殖方面的专业知识，不断改善生猪在不同阶段的饲料配方。猪瘟过后，钻研出了一种四到六个月之间生猪的饲料配方。一个月下来，吃新配方饲料和吃原配方饲料的生猪对比，平均体重增加了百分之十三。

糙汉很受启发，产生了开饲料厂的想法。比起养猪，开办饲料厂风险更低，利润更丰厚。

就这样，糙汉的养猪场步入正轨。我的内衣店也经营得有声有色，开业三个月，每个月纯收入都过万。

就当我们都舒了一口气时，妞妞出事了。

那天吃完午饭，婆婆带着妞妞出门玩，看到有人打牌，婆婆禁不住手痒，上了牌桌，让妞妞一个人在旁边玩。

傍晚时分，婆婆下了牌桌，才发现妞妞不见了。她慌忙跑到家门口，妞妞不在。婆婆慌了，连忙打电话给林正天。

我们几人都匆匆赶回家，问明原因，发动亲朋好友赶紧去找。直到第二天早上，依然毫无音讯，只能报警。

二姐满嘴燎泡，双眼通红，口里一直念着听不懂的话，接近崩溃的边缘。我跟着林正天跑了一晚上，心在滴血。我跟妞妞相处也就几个月，但是，那么乖巧可爱的孩子，成天跟前跟后喊着舅妈，我早就把她当成了自己的孩子。

林正天铁青着脸，嘴唇干裂，回答警察的询问。

婆婆在堂屋里哭喊着寻死寻活，一会儿要去钻火车，一会儿要去跳河。林正天忍无可忍，冲进去，咬牙切齿地指着婆婆骂道：“都什么时候了，能不能不要再添乱？孩子找不回来，全家人都陪着你去死，成不成？”

婆婆停止哭泣，惊惧地盯着林正天，大概这是林正天第一次跟婆婆发这么大的脾气。

警察询问完毕，调配了警力开始帮忙找孩子，林家村的人几乎全村人都出动了，分头寻找。傍晚时分，天空飘起了小雨。现在是农历五月，西北地区还是很冷，晚间气温在十度左右，一下雨，气温会更低。

大家心照不宣保持沉默，即使妞妞没有出什么意外，就是冻都能冻死人，很多帮忙的人陆续回家了。我咬紧颤抖不止的嘴唇，紧紧跟在林正天身后。二姐已经昏过去好几次了，我必须得挺住。

跟我们一起寻找孩子的人里面有一个五十几岁的男人，戴着一顶鸭舌帽，帽檐压得很低。是警察到林家询问林正天那会儿进来的，因为那顶极为少见的鸭舌帽，他一进门我就注意到他了。后来大家分头寻找孩子时，他一直不远不近地跟着我们几人。

我悄悄拉林正天的衣袖，眼神示意他看看那个男人，林正天看了那人一眼，在我耳边悄声说是村里人林二狗，不要担心，我点了点头。

可是，这个人很可疑，他虽然跟着我们，可是我每次看过去，他都眼神闪躲。我不敢打草惊蛇，因为我们几人里除了糙汉和李想，另外还有两个女人。糙汉和李想已经熬了一天一夜，如果正面冲突，不一定能制服他。

就在这时，另外一队人跟我们汇合了，说从林家村到糙汉的养猪场这一带都搜遍了，没有发现妞妞。忙乱中，林二狗偷溜了。

我确信这个人有问题，连忙让林正天打电话给警察，去抓住他，林正天半信半疑，还是打了电话。一个小时后，传来消息，林二狗钻进了疾驰的火车，自杀了。

警察去搜查林二狗家，从他一贫如洗的家里，搜到一张纸条，上面歪歪扭扭写着：砖头山西山脚下。

砖头山离林家村有十里路，跟妞妞失踪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