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挑眉一笑，用余光扫了一眼林耀宗，对我说：“最新款的电棒，能电死人的那种。你现在是国宝，把这个带身上防身。要是有谁不长眼睛冒犯你，你按下那个紫色开关，直接戳他身上，据说电力强劲，不死也得让他脱层皮。”

“你也太暴力了，我哪里用得上这个？”我将电棒递还给二哥。

二哥一扬眉，将电棒推了回来，“有备无患，懂不？正天又不能时时刻刻在你身边保护你，听二哥的，拿着。”说完又用余光扫了一眼林耀宗。

我明白了，二哥的意思是家贼难防，让我自己小心点。

我将电棒收进包里，在林正天的搀扶下下了车。林耀宗估计没料到会这样，愣在副驾驶上没动，二哥笑笑，“林叔叔，对不住，车没油了，你也得走路回去了。”

林耀宗迷迷糊糊下了车，看着我哥重新启动车子，脸上神情复杂，似乎在说：怎么跟我想的不一样，不是应该送我进家门吗？你送到半路，我这不是白闹了一场？

林正天看都没看林耀宗一眼，直接拉着我的手就走。我心里清楚，林正天没招了，林耀宗这次敢找到我们家去闹事，下次说不准还会做出什么更离谱的事来。

林耀宗似乎也看穿了林正天的心思，竟然跟着我们进了家门，然后径直往堂屋走去。

“站住，”林正天喝住他，指了指西面的小房间，“你只配住那里。记住，你没资格进堂屋，除非那一天你死在这个院子里，我会让你躺在堂屋里，接受大家的祭拜。”

本来只是一句气话，谁知后来竟然一语成谶。几年后的一天，林耀宗被人抬进大门后，睁眼环视了院子一圈，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你竟然咒我，不孝……”林耀宗气得浑身颤抖，抬手指向林正天。

婆婆连忙跑过来，拉住林耀宗指向林正天的手，“孩子都让你回家了，你就委屈一下先住着。”说完，推着林耀宗往小房间走。

林正天脸色铁青，对着父母的背影说道：“不要觉得住进来了就没事了，老头子，你要是不安分，我照样能赶你出去，我说到做到。”

“你这个混蛋，有几个钱就教训起老子来了，你也不想想，没有老子哪来的你。老子现在缺钱，不找你找谁？”林耀宗挣脱婆婆的手，回头瞪视林正天，脸上全是理所当然。

林正天显然没料到林耀宗会这么说，冷笑一声，“我倒是希望你没给我这条命。”

“可是，老子给你了，你就得孝敬老子，百善孝为先，你不让老子舒坦，你们也别想安生。”林耀宗一脸的无赖相。

林正天气极反笑，“你这样的人还满口的仁义道德，也不怕脏了先贤们的智慧。你不就是要回家养老吗？老头子，还是那句话，只要你安分过日子，我会给你一口饭。”

“儿子养老子，天经地义。小子，好好供奉着你爹，免得老子给你找不痛快。老子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米多，你才几岁，就想教训……”眼看场面不可收拾。

婆婆一脸惊慌地伸手捂住了林耀宗的嘴，带着哭腔说：“求你了，少说两句吧，孩子都让你回来住了。”

看他闭嘴了，婆婆伸出两只手臂从身后抱住了老头的腰身，生拉硬拽，强行将他推进了小房间。

这老太太，力气还不小。

看他们进屋了，我扯了扯林正天的衣袖，他不为所动，盯着小房间生气。我故意学着婆婆的样子，从身后抱住他的腰身，从他胳膊下面探出脸来嬉笑，“也要我生拉硬拽带你回房间？”看他没好气地瞪我一眼，我一下就松开了手臂，“你爱回不回，简直就是一头倔驴，不对，你家富有，有两头倔驴。”

说完，转身就要往房间走。林正天一把抓住我的手，牵着我进了房间，回身一把将我揽进怀里，“安心，对不住，让你跟着丢脸了。”

“丢都丢了，不说了。只是……”我咬了咬嘴唇，盯住他的眼睛，一本正经地说：“我现在是国宝，要保持心情愉快，才能生出一个健康聪明的孩子，这可是关乎你林正天将来的大事。”

“何止关乎我一个人？安心，孩子是你我的未来，是我们爱情的见证。我会使出浑身解数，爱护你们。”他说着弯腰抱起我，将我轻轻放在床上，凑过来亲我。

这糙汉，现在说起情话越来越顺口。

自从林耀宗进了家门，婆婆完全换了一个人，像是年轻了十岁，整个人精神焕发，压箱底的衣服也找出来了，头发都梳的光溜了，脸上也开始擦雪花膏了，人也变得勤快了许多。早起打扫屋子院子，做饭也换着花样来。我每天下班回来，饭菜就已经上桌了。

虽说林正天不让林耀宗进堂屋，但是，有客人来时，难免要进堂屋坐坐。除此之外，林耀宗不进堂屋，吃饭就在自己的小房间吃。因此，婆婆做饭总是一式两份，将公公那份送进小房间，每天还会送去一瓶酒。

每当林正天阻止时，婆婆总是说：“他一辈子就好这一口，一把年纪了，还能喝几年？让他喝吧。”

林正天只能让步，只要不作妖，要喝就喝吧。

就这样平平安安过了大半个月，就连林正天都觉得不可思议时，公公开始找林正天要钱，起先一次一两百，接着就是一两千。

要了几次之后，林正天起了疑心，“你在家有吃有喝，要那么多钱做什么？”

“我要买设备。”说完，瞥了林正天一眼，一脸瞧不起人的神色，“现在社会发展这么快，你还靠养猪挣几个辛苦钱，就是死脑筋，真是白念了那么多年的书。你看看，现在直播多赚钱，来钱快不说，一个手机就能赚得盆满钵满。”

“所以，你要直播？”林正天都给气笑了。

林耀宗挺直了腰背，抬高了声音，“对，我就是要直播，我要赚一大笔钱。你看着，用不了多久，我只要动动嘴，挣的就会比你多。”

“老头子，你没有一技之长，播什么？播你撒泼打滚，还是播你喝酒闹事？”林正天简直哭笑不得。

林耀宗主动忽略了儿子的嘲讽，梗着脖子说：“播广场舞，我研究了大半个月，现在播这个的水平都不行，只要我出手，一定能在极短的时间内红遍大江南北。”

“现在到处都是广场舞，人家想看不能去现场看？老头子，别瞎折腾。”林正天说着就要离开。

林耀宗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我找个事做不好吗？说不准真能大赚一笔。退一万步讲，总比我现在无所事事强。你知道我这人，闲不住，没事做难免惹是生非。”

后面一句话显然就是威胁，林正天妥协了，要播就播吧，早晚出去广场上直播，也省得喝酒惹事。

几天后，下午回到家时，林正天才意识到自己真是太天真了。

林耀宗不知用了什么花言巧语，说服了十几个浓妆艳抹的大妈，在林家院子里摆起了阵势，跳起了广场舞。大妈们身着统一服装，化身为老精灵，个个神情陶醉，伴随着节奏强劲的舞曲群魔乱舞，脚步纷乱而嘈杂。

公公竟然当起了老师，时不时指点着她们。还大言不惭地吹牛，说自己会几十种舞蹈，尤其是那种狐步贴面舞，简直跳得出神入化。

正是那种狐步贴面舞，后来差点让他丢了大半条老命。

我和婆婆、林正天三人坐在堂屋的饭桌边吃晚饭，外面强劲的音乐声让我心慌气短。自小，我就喜欢安静，听到嘈杂的音乐就会心慌，那些鼓点像是敲在我的心脏上，一下又一下，让人喘不上气来。

林正天看出了我的不适，歉意地冲我笑笑，伸手拿走了我手中的筷子，“不吃了，我们出去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