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知道鼠王如此难缠，倒不如一颗药放倒沐沉沙来得简单。

害她差点睡过去，误了大事。

算……结束了吧！

离开时，沐沉沙看她的复杂眼神，在心上补下最后一刀，彻底灭掉她的痴心妄想也好。

心不死，迟早要栽跟头。

“公主，可需要奴婢准备避子汤？”

“不必！”

她要一个女儿，跟河西姜家取得连接。

吉达不中用了，也需要子嗣来维持体面吧？

“更衣。”

下午，虞修在南风馆见到了假乌娅。

如他所料，乌娅公主没命走出京都城，德不配位必有灾殃。

“虞先生，乌娅谢先生此前赠书！”

“公主无需多礼。”

虞修静静观察“乌娅”，此人神态举止性情与原主有九分像，却更有规矩和分寸。

好在乌娅在犬戎待的时间不长，不是常年跟随之人，看不出端倪来。

“乌娅此来一表谢意，二为借粮，三辞行。”

“公主快人快语，太直接了。”

“乌娅”不在意虞修的怀疑，演戏迟早有拆穿的一天，不如干脆本色出演。

“藏了太久，都快不记得自己的真性情了。

犬戎的女人不比朝凤女子，温婉贤淑，我们习惯了直爽顽强，如地上的草。

在先生面前，学生不需要遮掩。”

虞修接过递来的茶水，色香味纯正。

凤玄尘准备的这个人不错。

“需要在下怎么帮你？”

“先生训过鹰吗？

猎人熬鹰，会与鹰一样不吃不睡，直到鹰低头吃主人手上的食物。

我要做手中拿肉，与鹰博弈的猎人。”

“乌娅”将一张纸放在虞修面前，上头是她需要的粮食数量和批次。

“群鹰环伺，肉放在猎人手里，容易遭群攻，我需要夜幽城做后盾和仓库。”

野心不小！

想借用粮食和药物收买各部落的人心。

“一山不容二虎，你打算如何自保？”

“前有狼，后有虎，生死存亡面前，内部纷争就会自动搁置。”

“乌娅”不玩权谋。

陛下和孟大人既然要她盯死西边的强敌，那就先用强敌打破内部局面。

“吉达想养兵打仗，只要我能支持他，便有生存之道。

虞先生可会忌惮三十年前的历史重演？”

自然忌惮。

若是养虎为患，他就是朝凤的罪人。

犬戎不足为惧，吉达不足为虑，眼前女人才叫他不敢掉以轻心。

一个卓越的君王，能改变颓势，力挽狂澜。

“公主既然对虞某开诚布公，我朝凤泱泱大国，又岂会容不下一个女子？

没有三十年前的挫折，朝凤又何来如今的繁盛，自古万事祸福相依，何须庸人自扰？”

“乌娅”定定愣了一下，低头饮茶。

这就是百年太傅府的底蕴吗？

她跟在主子身边的时日太浅，若是能多几年，将受益无穷。

“听先生一席话，学生受教！

借的粮食，今年秋冬，犬戎将以牛羊马匹归还三成，剩余的来年再还。

该偿还的利息，一分不少。”

……

虞修出了南风馆，直接上国柱府拜访。

“舅兄有事叫临渊一声即可，怎敢劳你亲自登门？”

“是见微失礼，早该来拜见太君与沐将军。”

凤玄尘没有多寒暄，等虞修问候完母亲和舅舅，带着人去羡鱼居书房。

一直没见到妹妹，虞修脸色不好看。

“舅兄长话短说，临渊一会儿还要给韵儿做午膳，您要不留下吃一点？”

“好！”

凤玄尘挑起眉尾，对这位不速之客颇为不满，有什么事犯得着大清早登门找他？

没听出来他在下逐客令吗？

虞家的规矩和分寸呢？

“乌娅是怎么回事？”

虞修也不磨叽，凤玄尘身上散发出来的春风得意劲儿，瞧着碍眼的很。

“韵儿身边的鼠九扮的。”

鼠九？

韵儿身边有这号人物？

“鼠九跟在暗处，没人见过她，昨天进宫被孟南柯相中了。”

凤玄尘斟酌一二，没有直接称呼四嫂。

“我也没料到鼠九有来头，她是河西姜家下一代家主，从小走丢。”

原来如此。

难怪鼠九身上有股商人的精明。

虞修对姜家有所耳闻，世代从商，女人掌权，掌家，男人在姜家处境犹如女子。

“舅兄还有事吗？要不要一起下厨？”

“不必。

韵儿可好？”

“娘子昨夜睡得晚，且委实辛苦，此刻还在休息，请舅兄勿怪她失礼。”

虞修：……

凤玄尘也不藏着掖着，将能说不能说得都摆到明面上，让虞修自个儿琢磨。

“明日我让夫人来接韵儿回去住几日。”

“舅兄可想过，韵儿回去要晨昏定省，陪着长辈纺纱织布，下厨做饭，会更辛苦。

您洞房花烛夜时，可心疼过夫人每日辛苦？”

虞修没想过，虞家女眷向来各司其职，若非身体不适，从不会睡到日上三竿。

为何到了凤玄尘这里，一切都乱套？

“舅兄莫怪韵儿，是我不知节制，累她失了规矩，以后定当注意。”

以后一定要找人盯着虞修，在他登门之前把人截住，别来找韵儿麻烦。

唉！

等着听一顿长篇大论吧！

什么连累韵儿名声，

什么妇德妇言，

他的韵儿以前过得叫什么日子？

“沐临渊，千里之堤溃于蚁穴，修身齐家治国皆是如此，你别叫韵儿为难。”

“是！临渊一定谨记！”

虞修冷冷盯着阳奉阴违的人，“告辞！”

没下文了？

凤玄尘连忙送人，“舅兄慢走！”

规规矩矩亲自将人送出国柱府后，凤玄尘直接越过高墙，抄近道飞跃回羡鱼居。

国事有四哥四嫂。

家事有苏嬷嬷和小舅舅。

他跟韵儿安安稳稳过几天普通百姓的日子，怎么就那么难呢？

“来人，准备马车，上护国寺。”

……

砰——

“什么？”

沐太君收到消息，惊得打掉了手里的茶杯。

“啊，岁岁平安！岁岁平安！”

“六嫂，这逆子怎么又上山了？”

护国寺就是沐太君心里的一块病，她熬了两年好不容易把人弄回来成亲。

这都洞房了，日子过得好好的，怎么又想不开了呢？

苏嬷嬷连忙替自家主子压惊顺气。

“主子，您先别着急上火。

护国寺后山的桃花此时开得正好，小主子带王妃去住上几天也是好的。”

“是这样吗？

不是出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