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阿云离开的背影，余夜也忍不住感叹一声，自己是个蠢货。

心软的蠢货。

斯明走了过来，正好看到了床头柜上没有喝的药：“还没喝吗？”

说罢，他便端起药，亲自给余夜喂了起来。

听到了阿云刚刚说的话，余夜也没再多话，就着斯明的手喝了进去。

一时间两人都没有什么话语。

余夜垂着眸子安静地喝药，斯明也低着眼看着自己喂过去的药被余夜一口一口地喝了下去，脸上勾出一抹笑容。

等到终于喝完了，余夜将嘴里的苦涩尽数吞尽：“不想喝这个药了。”

斯明收拾碗的动作一滞，然后脸上勾起笑容：“多喝药才能好得快。”

他脸上的笑容像极了那些对自家顽皮小孩犯了错事，但他原谅了的包容。

不知道是哪来的力气，让余夜直接夺过了斯明手上的碗，并将它直接摔在了地上。

地上铺了十分绵软的地毯，所以碗甩在地上并没有什么声音，只是和碗中的汤匙四散各地。

而碗中残留的一点药液残渣也掉在地毯上，晕出了暗红色的花。

地毯太软了，摔碗都没有气势。

余夜腹诽道。

但是也还是赶紧收拾表情看向斯明：“之后的药，我一口都不会喝。”

斯明怔愣了一下，却没说话，只是又笑了笑，蹲下身将地毯上的碗和汤匙给捡了起来。

站起来的时候眼睛放空，眨了眨才恢复，脚上好像也有些虚浮。

余夜的目光从斯明的脸上移开，放在了他的腿上。

斯明站在原地有一会儿，然后才自顾自地说：“待会儿我叫人来把这些地毯给换了。”

说罢，便直接抬脚离开了。

只留余夜一个人坐在床上，看着他离去的背影。

…

之后，余夜用事实证明了自己所言非虚，从那天之后，他们端过来的药，她真的一口都没有碰。

斯明没有说什么，每次只是默默地将一口未动的药重新端了回去。

而阿云则是在几次之后，终于说话了。

“你这样伤害的是你自己。”阿云端了张凳子坐在床边。

余夜看了看阿云，然后又将眼睛移开，不再看她。

“反正血是我的，我都没有意见。”阿云转换成了人鱼语。

余夜还是没有看她，默默开口：“但是最近，斯明越来越虚弱了不是吗？”

听到了余夜的话，阿云唇舌轻启几次，才终于开口：“跟这药有什么关系。”

“我确实有些虚弱了。”余夜也确实发现，自己自从断了那个药之后，本来好像在慢慢修复的身体却慢慢变得开始虚弱，身体里的力量像是借来的一样，现在到了归还的时候。

“但是我本来就该死了。”她终于转头看向了阿云，“你应该也懂我的感受吧。”

阿云脸上表情不变，连眼睛都是定定的，只是脸上的肌肉却抽搐了几下。

余夜继续说：“我之前是看着那支箭穿过我的心脏的。”

她现在力气越来越小，身体越来越虚弱，连坐起来都靠的是斯明。

“醒来之后我想过很久，但是一直没有想清楚我到底是怎么活过来的。”余夜脸上冒出一抹笑容，这几天来说这个笑容十分罕见，“毕竟人鱼也不是刀枪不入，伤到了心脏也会死。”

阿云坐在原地，手却不自觉捏紧了些。

“后来我闻到了斯明和你身上的血腥味。”余夜想要再坐直一些，但是力气实在不够，几番努力之后，也还是作罢，“幸亏我的嗅觉还算不错。”

“阿云。”余夜叫了一声阿云，“借来的命，我感觉真的很不好，你可以帮我吗？”

阿云突然被叫住，本就捏紧的手更加捏紧了些，她垂下眸子思考了很久，然后抬头看向余夜：“你还是要喝药。”

她吞咽了几口口中的口水：“喝完药，再说。”

余夜定定地看了看面前的阿云许久，然后又叹了一口气：“好吧。”

两人都不再说话，房间内只回荡着汤匙撞击碗沿的清脆声音。

斯明晚上回来的时候，余夜也在他脸上看到了消失许久的笑容。

两人躺在同一张床上，但是却都没有言语。

这样的日子延续了许久。

余夜感受着自己体内蓬勃的生命力，又看着斯明越发的虚弱，知道了自己到了该离开的时候。

所以在接下阿云递过来的药的时候，她一口便直接喝完了，抹了抹嘴角的药液，她看向阿云：“这艘船是在哪片海域？”

阿云接过碗的手一顿，然后低垂着眼，不看她：“人鱼岛东南方向大概有一万四千海里。”

说完她便直接起身离去。

而原地的余夜则看着她的背影离去之后，才默默从床上起身。

然后慢条斯理地换上斯明给她准备了，但是她从来都没有穿过的衣服。

便直接推门出去了。

她并没有什么行李，也没有什么可以留给斯明。

斯明衣食不缺，她带出来的那点珠宝，也全都留在陆地上，她就没什么可以给他留的了。

但是在走的时候，她想了想，还是将脖子上戴了许久的灰色鳞片放在了床上。

物归原主。

余夜走在船上的甲板上，这个船其实并不大。

走出这个房间余夜才发现，她所处的位置好像还是在顶层的位置。

看来斯明确实混得很好。

余夜顺着甲板往后走。

四周用铁壁给围了起来，她需要找到一个能直接跳下海里的位置，然后直接就游回人鱼岛。

等回到人鱼岛，就躺在那堆珠宝里面等死。

死在珠宝堆里面好像不错，显得她很有钱的样子。

余夜边走边思考道。

有些奇怪的是，这层楼并没有什么人，余夜本来时刻准备着发动的人鱼技能都直接哑火。

根本就没找到发挥的机会。

放松了些警惕，余夜便快步往后面走去。

走了许久都没有找到能够跳下去的地方。

余夜停住脚步，她的方向感还不错。

如果她没有感觉错的话，她应该已经绕了这一层一圈了。

她的目光落在一旁的楼梯上，她已经路过两次这个楼梯了。

顶层居然全部都给包住了。

余夜有些奇怪，但是也还是赶紧提步往楼梯那边走去。

下一层看看。

不然待会儿斯明他们发现了，她就没什么机会了。

这几天为了麻痹斯明，她还是装作虚弱的模样，所以斯明也就并没有过多地将注意力放在她身上。

要是让他发现她其实已经好了大半，开始盯着她的话，她就没有什么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