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远只是看着他，嘴角的笑意似有若无。

他不会说，但也不用说。

沉默便是承认。他并不是自己回来京城，他背后有更加强大的力量支撑着他回来，他所做的一切也是那个力量所指使。

江澄拖着身子坐起来，忍不住大笑两声，只是一笑便引起咳嗽。

咳嗽完毕，他拿袖子抹去嘴角的鲜血。

“你们把九公主也当作棋子。陛下知道么？九公主知道么？”

邱远笑了一声：“你在说什么，邱某完全听不明白。不过九公主还真是邱某见过的最单纯的女子，也是，像九公主这样的女人，出生之时便身拥无数财富，身份尊贵无比，却又处于权力纷争之外，无论是长辈还是平辈，甚至是小辈，全都宠着她让着她，她生来就是享福的，生来便什么都不缺，她从没有见过任何险恶。她单纯到了……”

他没说完，只是意味深长地笑。

江澄冷笑一声，道：“天真愚蠢，我记得你以前说过一次。”

“那是你说的，和我可没有关系。”

邱远看向门口，他在官家的地盘上显然还是忌惮的，害怕被人听到不应该说的话。

不过他说话的欲望却被挑了起来。一直以来他一个人揣着这样大的一个计谋，现在全然实现，这种巨大的成功他还真找不到人去分享和炫耀，而最好的炫耀对象自然应该是江澄。

只有江澄才知道，才能够理解自己的厉害之处！

“你都已经下了大狱，不会还以为自己可以活着出去吧？就算活着出去了，以你这般模样，这辈子也毁了吧？啧啧，你还妄想九公主来救你？别做梦了，你送到公主府的那封信，九公主连看一眼的兴趣都没有，直接便叫我丢掉了。她啊，根本不在乎你。”

江澄的眉头一动，艰难抬起眼皮，“她没有看那封信？”

“没有。看一眼都不愿意。”

“那就好。”

江澄忍不住笑起来。那封信是他这辈子做过的最后悔的一件事情，她没看到，就当他没有做过吧。

“你笑什么？”邱远不能理解。

江澄却不愿理他，重新靠着墙闭着眼，让自己节省一点力气。脑子里却逼着自己清楚一点。

很显然，都是冲着江家来的。

对方算计得很全面。

谣言四起时，刚好邱远进入九公主府，自己与九公主的关系刚好出现裂缝。

虽然九公主从来不问朝政，但是如果没有邱远的出现，他们之间的关系依然如旧，九公主会不会因为自己的原因插手这件事情？

虽然九公主没有实权，但是以她的身份地位，恐怕女帝即便是要纵容谣言，也会头疼如何应付九公主……

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对方安排了邱远的出现?

除此之外，母亲在朝中肯定也是有盟友，以及江家让出兵权之后，军中不能一日无主，否则必然大乱。

他们既然连自己这个江家已出嫁男丁都考虑到了，方方面面必然都做了周全的安排，尤其是兵权，既然动手了，想必已经安排了填补江家空缺之人。

加上邱远能够出现在这里，刑部尚书与江家的仇敌一定是同盟。

有了这些信息，推出究竟是谁想要谋害江家并不算难。

也许根本不用推测，母亲和姐姐估计早已经知道，甚至早有打算，毕竟她们身在朝廷，对朝廷之中的这些暗涌最为敏感。

邱远忽然抓了他的头发逼着他仰起头，江澄皱皱眉，有些疲惫地睁眼看他。

邱远对于他的走神有些不悦，冷笑道：“你知道你为什么会输给我吗？”

江澄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知道九公主为什么选择我而抛弃你吗？”

江澄道：“你不是说了，九公主什么都不缺，她想要什么都可以得到，包括人。包括你和我，还有以后所有她想要的人。所以抛弃一个我并不稀奇，很快她也会抛弃你。”

邱远拍着手哈哈大笑：“我就喜欢和你这样的聪明人讲话。不过你醒悟的太晚了，你早点明白何至于此？你输就输在你偏要跟公主谈感情！可笑至极！我与你不一样，我与以后所有的人都不一样，我知道九公主她喜欢什么，想要什么，她喜欢的想要的，我就给她，所以我可以一直待在她身边，不是谁都能和我一样聪明，你懂吗？”

江澄看着他令人作呕的模样，突然明白过来，邱远这个人确实没有什么大的野心，他以前总是怀疑他有什么阴谋，那真是高估他了，他的野心真的只是攀上九公主这个高枝，以及打压自己为乐仅此而已。

阴谋是有的，但不是他的，邱远这个人不过是个棋子。

“你这是什么态度？”

邱远最厌恨的便是别人眼中那高高在上的鄙视和怜悯。

他抓着江澄的头往墙上撞击，这种控制住别人而别人无力反抗的感觉让他欣喜，就好像他曾经的无力反抗和逆来顺受得到了慰藉一般，仿佛他也成了那些高高在上的人，可以像她们那样去折磨别人。

片刻之后，他停下来，松开手看了看手上的血渍。

“你就在这里等死吧，希望你们江家有人来给你收尸。”

“你真可怜，”江澄道，“穿着再华贵的衣服，也掩盖不了你那自卑又肮脏的内心。”

“可我活着，你却要死了。你们江家欠我的，都要还给我了。”

邱远冷笑一声，决定不再跟这人费口舌。这人就要死了，他不必跟一个要死的人去争论。

……

江府内。

江玉堇度日如年。

她每日掰着手指计算江澄入狱的世间，已经七天了。

七天了！

他进去之后就再也没有什么消息传出！

就像她们预先想到的那样，自己回到江府之后，刑部那边就派了人过来跟她了解情况，那态度咄咄逼人，俨然已经将她当成罪犯，若不是母亲和姐姐在旁边还想把她也抓去刑部呢。

可就是因为这样，江玉堇才越发担心起江澄来。

她们对自己的态度尚且如此，那么对江澄呢？

“母亲，我们就这样一直等着吗？江澄还在牢里面呢，他怎么办啊！”

江玉堇终于忍不住，想到皇家对自家的所作所为，愤怒地将茶杯摔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