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夫人先前话里话外都没有提怎么罚江大，赵妈妈心里有些不乐意，可也不敢再江夫人面前提起。

擦干眼泪，整理干净衣裳，扭步上前，眉开眼笑的伺候江夫人。

“太太，这支银镀金嵌珠宝蝴蝶簪如何。”

这支簪子是今天江夫人过生辰时江子恺送到生日礼物。

江夫人一本正经的脸上难得染上浅浅的粉色，“可。”

赵妈妈拿起银镀金嵌珠宝蝴蝶簪小心给江夫人簪上。

江夫人用手拂过鬓角，轻轻转动脖颈，通过铜镜观察是否有不得体之处。

“太太今日真好看。”

小丫头稚气的声音里满满的叹赏。

突然意识到这句话不够完善，又补上一句，“太太每天都好看，今日格外好看。”

江夫人丝毫不恼，倒是挂着淡笑，“天天记挂着点心的圆圆今天倒是嘴甜了。

等会让赵妈妈给你拿上一碟蝴蝶酥，可不能亏了圆圆这张嘴。”

小丫头圆圆，人如其名，脸圆圆的，身子也是圆圆的。

原是江家家生子，爹娘老子都不是什么有脸面的人物，全凭圆乎乎的脸蛋，看起来就像年画娃娃，讨了个巧，入了江夫人青眼，才得了这么个好差事。

圆圆脸都红了一片，“太太，这都是奴婢的真心话，可不是为了点心，虽然点心确实好吃。”

“哎呀！咱们圆圆什么时候都忘不了吃呀！”

“以后咱们有事找圆圆，只管准备些点心就是了。”

其他人也纷纷围着圆圆打趣，屋内一片欢快。

余静晗踏入江夫人所在的云翠苑，迎面而来的便是阵阵欢声笑语。

“余姑娘来得正巧，太太正在屋里呢！”

院子里的扫洒丫鬟上前迎接。

余静晗点点头。

小菊递给那丫鬟一只素荷包，“太太可还忙？”

丫鬟手一摸就知道荷包里面装了多少，眼角一抽，破落户就是破落户，十几文，打发叫花子呢。

可不看僧面看佛面，太太对这打秋风的穷亲戚也有几分看中。

“家务事，太太一早就处理好了，余小姐进去便是。”

“谢过姐姐。”

小菊哪怕看出扫洒丫鬟脸上的不屑，却也只能笑脸相迎。

一切落在余静晗眼里，心里是莫大的哀婉，寄人篱下的日子卑微极了，一个粗使丫鬟都可以不把自己放眼里。

原本犹豫羞赧都化作坚定的念想。

“太太，余姑娘来了。”

屋子里的丫鬟在余静晗走近时就看见了。

江夫人收了收上扬嘴角，“快让余姑娘进来。”

余静晗进门时，脸上还带着一丝忐忑，微蹙着眉头，双手轻轻握成拳，仿佛在努力克制内心的慌乱不安。

然而，当她听到江夫人的声音时，她马上振作精神，轻轻地点了一下头，神态立刻变得谦恭有礼。

“姨母，静晗又来叨扰您了。”

余静晗明白自己的处境和身份，知道只有通过讨好江夫人，才能更好的依附于她。

随即拿出一方崭新的手帕。

“近来院子里总有狸猫光顾，侄女我见那狸奴娇蛮可爱，就忍不住绣了这方手帕，还望姨妈莫要嫌弃侄女这不成器的针法。”

江夫人接过，眼里一喜，“静晗你实在是太过自谦了，绣艺如此高超，姨妈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嫌弃。”

因着这句话，屋子里的人目光都汇聚在手帕上。

云纱上一只黄白相间的圆胖狸奴，正一跃而起，用两支爪子扑打蝴蝶，动作憨态可掬，点睛之笔则是狸奴绿宝石般会说话的眸子。

狸奴在余静晗的手下仿佛活了过来，好似下一刻就要从云纱上一跃而下。

江夫人简直是爱不释手，“给了我，静晗你可就不能反悔了。”

余静晗用手掩着微微一笑，“它能得到姨母的赏识是他的福气，也是侄女我的荣幸。”

余静晗早已从母亲那里得知江夫人很是喜爱狸奴，只是因为江夫人的母亲被狸奴抓伤过后便严禁江夫人饲养。

眼睛扫过江夫人，此时的江夫人虽已不是豆蔻年华，可依旧是一位端庄优雅的美妇人。

身穿月色银纹绣百蝶渡花的上衣，只袖子做得比一般的宽大些，迎风飒飒。腰身紧收，下面是一袭鹅黄绣白玉兰的长裙。

梳着简单的坠马髻，仅戴着几点珍珠璎珞，映衬出云丝乌碧亮泽，斜斜一枝珠宝蝴簪，美丽而又大方。

远在家乡的母亲，不过是比江夫人多长几岁，鬓边却已经有了银丝，脸上也有了浅浅的沟壑，形容还不如江夫人身边得体的婆子。

思及，余静晗脸上不仅带上思念担忧之色。

赵妈妈看这余静晗大好的日子居然丧着个脸，这是给太太添堵呐。

一个同太太许多年不见的隔房姐姐，仗着太太心善，把这小讨饭的打发来京城，真是不要脸面。

江夫人不愧是受过王家老夫人教养的，并没有赵妈妈所预想的心胸狭隘。

“赵妈妈你们都先出去。”

赵妈妈就知道江夫人会被这小讨饭的蛊惑，可江夫人已经发话了，自然得遵命。

等到屋内只剩下二人。

江夫人用手摸了下余静晗的脸蛋，“可是想你母亲了。”

余静晗点点头，“也不知道母亲如今怎样了。”

泪珠从余静晗眼角滑落。

江夫人用自己的手绢给余静晗拭去眼泪。

“想才是对的，以前你母亲出嫁的时候，我也在背后偷偷哭了一场。”

余静晗瞬间抬起头，有些震惊的看着眼前堪称贵妇人模板的江夫人。

江夫人笑出声用指头点了点余静晗的额头，“怎么不相信。”

余静晗摇头，“不是的，只是侄女我不能想象小时候的姨母是什么样。”

“这我可不会告诉你了，等你以后问你母亲便是。”江夫人还给卖了个关子余静晗。

这样的江夫人和以往的不同，多了分人气，余静晗紧绷的肩头放松下来。

“那我得向母亲问得清清楚楚。”

几下两人就把话匣子打开，提到余静晗此次上京最重要的事—婚嫁一事。

江夫人已经打听过了，正好再问问余静晗对未来夫婿的想法。

这个问题余静晗一直是有些迷茫的，可今天却已经得出答案了。

“姨母，以我如今的处境，哪里有我提要求的。”真把这句话说出来，余静晗还是忍不住苦笑。

江夫人一时语塞，“世间高嫁的女子不少，静晗何必妄自菲薄。”

余静晗摇摇头，“姨母我知道你心好，可我已经没什么家世，家中兄弟尚幼。

若是真有幸入了那高门大院，岂不成了软柿子，任人揉捏，哪怕有姨母护着，可终归成了外家媳，侄女不想让您为难。

侄女还是配个乡野村夫罢了。”

“糊涂！”江夫人一巴掌拍在小几上，“静晗你怎可自暴自弃，你身上不仅有余家的血更有琅琊王家的血脉，与乡野村夫为妻，岂不成了天大的笑话。

既然我答应你母亲一定会为你寻一位好夫婿，自然会说到做到，不要再乱想。”

余静晗抿着唇乖乖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