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银河回到帐篷，这里没法待了，黑兔邀请了鄂尔多斯部众多台吉以及土默特投降的火风，瘦兔等台吉，除了虚云和宝音貌似优雅地品茶，其他人正在把酒言欢。

黑兔本就慷慨，此时拿李银河家私招待亲戚们更是不遗余力，每人一双皮靴，一包茶叶，火酒更是必不可少。

初次相见，眼都不夹李银河的宝音此时对李银河态度大变，经过雷击，直接得到仙人点化的李银河在雪域高原也是牛人一样的存在，活佛还得经历转世再次修行，李银河劈一下就可以了，被李银河打败一仗也不是什么大事，可以说，宝音输给的是铁冠神仙，输给神仙是正常的，此次作战不是宝音指挥的问题。

虚云大师已经答应，要亲自跟宝音回去向济农大人解释战争的误会。

黑兔已经喝嗨了，边舞边唱了一曲《蒙古人》，看着瞠目结舌的亲戚们，黑兔吹嘘，李银河将主看了黑兔的舞蹈，才灵感大发创作出的歌曲。

一屋子不洗澡的人还喝着高度酒，味道难以形容，李银河招来一个排的战士，把这些人礼貌地扔到旷野中。

台吉们开始搭建篝火，准备晚上狂欢。

“塞外苦寒，蒙古人游牧，长时间看不到人群，所以有机会聚会，就会尽情释放情感，还望李大人谅解！”

宝音邀请李银河散步，边走边解释。

“其实，本官非常欣赏蒙古人的直率，本官是个生意人，此次与贵部发生一些不愉快，会委托虚云大师带些金银向济农大人解释误会。

此次进贡物资不能发还，毕竟此次柳屯受到伤害，在下需要安抚手下伙计们。”

相比咄咄逼人的虎墩兔汗，宝音喜欢和李银河打交道，中原人彬彬有礼，还带着一些谦卑，中原文人称之为谦逊。

“现在误会澄清了，我们以后就是朋友，朋友就要互相帮助，本官会在今后向鄂尔多斯部提供大量百货，当然，考虑到贵部目前的困难，可以先用羊毛，驼毛，皮子支付。价格要让贵部满意。

毕竟互通有无，在下对柳屯有个交代，希望济农及领主，台吉们接受本官的善意，为以后双方的物资交流提供帮助。”

宝音闻言精神一振，皮子羊绒珍贵，普通羊毛可以说价值不大，能换回生活物资，简直就是空手套白狼啊！此次虽然损失了一些甲兵，但是经济收获难以想象的巨大，自己完全可以脱责了，不，此次行动是胜利的，一次军事搓折只是行动中的斑点而已，瑕不掩瑜。鄂尔多斯部的英勇精神折服了奸商李银河，惨烈的战斗为部族换来巨大的经济利益。

“宝音赞同李大人提倡的互通有无，和谐相处的主张，双方可以马上签订契约。

崇祯皇帝登基以来，断然关闭马市，李大人行商，自然知道鄂尔多斯部对中原商品的依赖，鄂尔多斯部欢迎商人帮助族人改善生活，李大人的商队就是充满善意，有实力的商队。”

李银河拿出一块龙涎香递给宝音道；“本官师从道教，但对佛祖充满敬意，此物留香长久，请宝音大师礼佛之时，代在下表示些敬意。”

宝音接过龙涎香，入手重量超过一斤，颜色浅白年代久远清香宜人，好东西啊，此物价值远超黄金，是可遇不可求的珍品。

“蒙古人豪爽，本官也喜欢直截了当，柳屯需要稍稍扩展生存空间，向黄河以东，边墙附近发展，目前，需要在黄河以西暂时栖身，希望贵部理解。

本官是生意人，虎墩兔大汗截断洪河商道，本官很为难啊！所以要展示一下实力，希望贵部理解在下今后的军事行动，本商行会在十二连城，五原，库结沙沙漠，朔方打击大汗的部属，迫使大汗放开商道封锁，自由贸易是在下追求的目标。

大客户也希望商行表现实力，证明能在塞外立足，商行追求的是商道通畅，没有过多领土追求，借道鄂尔多斯部控制区边缘，希望贵部理解。

黄金百两，银百斤。希望宝音大人拿着这些俗物向济农及领主们表达商行的善意。

商行厌恶战争，沟通有无，改善牧民生活才是本官的追求。”

宝音点点头道；“李大人的诚意，宝音知道了，鄂尔多斯部的理想是守护大汗陵寝，非常简单，本部对朋友非常宽容。

纳林川区域也可以作为柳屯交易区域，另外，本部会为商行行动提供必要的帮助，虎墩兔大汗是蒙古各部名义上的共主，希望李大人点到为止，毕竟和气生财。”

塞外生存，扩展生存空间非常实际，控制区域要与实力相匹配，战争是各方势力最直观评价实力的标准，得到多少尊重，需要展示相应的武力，用战争向目前最强大的虎墩兔汗宣示自己的诉求，能让各方迅速明白今后彼此之间交往的定位，战争很残酷，但是简洁有效。

李银河和宝音一直溜达到太阳西斜，在经济，文化，宗教各方面进行了深入探讨，达成初步共识。

柳屯在十里长川区域可以放牧，再往西纳林川区域是双方贸易区，黄河沿线，库结沙沙漠，也就是后世的库布齐沙漠边缘，鄂尔多斯部默认柳屯的行动自由。

第86章 都不是省油的灯 qbxsw.com

每年商行按照鄂尔多斯部物资清单保证供给，鄂尔多斯部可以使用羊毛，驼毛冲抵部分物资。

双方厘定统一税率，暂定十抽一，柳屯及各部领主不得对完税商贾征收任何额外税费。

李银河看着载歌载舞的人群对柳灵雨道；“为表达诚意，本官已经允许谷中鄂尔多斯部撤离，此时只剩下各台吉及卫队。

柳姑娘，追求你的火风，瘦兔台吉们素质不高啊！”

瘦兔终于有了皮靴，舍不得穿，挂在脖子上，正光着脚在篝火旁跳舞。

柳灵雨笑靥如花道；“你个土棒子凭什么瞧不起尊贵的台吉们！

瘦兔等人直爽朴鲁，活得不做作，小人家，你像个千年老妖，累不累啊？

香喷喷的柳大美人就在身旁，你不邀请本姑娘去跳舞吗？趁机摸摸小手什么的？”

“本官是位思考者，不太适应嘈杂的活动。”李银河抬头望着天空道；“本官对感情的把握有些偏差，有冲动试探教训的，本官曾经握住一名医者的手，表达了一下爱慕之情，后果很严重，往事不堪回首啊！

医生你就钻研医术，治病救人呗，研究什么武术啊！本官被踢晕了。

撩拨你这位邪教妖女，本官不得不慎啊，毕竟前车之鉴不远，性命安全第一。

柳兄弟，本官说的是实在话，你摸刀干什么？柳姑娘，在下告辞。”

看着落荒而逃的李银河，柳灵雨恨恨啐了一口，收起腰刀，走向篝火。

李银河抖抖衣衫，正正帽子道；“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古人诚不我欺，幸亏本官跑得快啊！否则有性命之忧。”

虚云出现在李银河身旁道；“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

昨夜还是死亡地狱，今夜就成为欢乐道场，人生如梦，梦如人生啊！

你要的追不可得，你犹豫的却唾手可得。犹犹豫豫患得患失，李大人，你很贱啊！”

“虚云大师，偷偷窥视别人不合适吧！胡言乱语会下拔舌地狱的！”

“莫要瞎说！贫僧奇怪，一切终是梦幻泡影，情情爱爱却叫人生死相许，李大人就是一个很好的研究对象。

好了，贫僧明日要去鄂尔多斯部，多给贫僧准备一些金银礼物。”

“大师，您都说贫僧了，准备那么多俗物礼物作甚？”

“世人愚鲁，执着于世间表象，老衲去游历，要入乡随俗。鄂尔多斯部有不少藏传佛教高僧，虚云既然来了，不得不拜访一番啊！”

“高原上气候干冷，路途艰辛，大师一路珍重啊！”

“艰难艰辛才是修行之路！”

第二日，宝音拿着契约，随行台吉们带着黄金白银及香皂，肥皂等礼品，满意地和虚云踏上归途。

李银河终于等来关内商队，带队的是米粒，范三乐，从偏关出塞绕行到柳屯。

“米粒啊！你不是在应州调度赈灾吗？怎么有空出塞了？”

米粒苦笑道：“将主啊，应州已经不是赈灾了，已经圈了上万亩盐碱地及山坡地，建立了雁北三个农庄。

应州设立银号，百货商栈，一群纨绔设立什么联合商行应州分号，在雁北农庄建设了制衣坊，盐碱坊，醋酱坊，灾民都已妥善安置。

卑职没法待了，这些纨绔们抽空了大同府北直隶各家物资银钱，全部集中在应州，米粒天天跟各家东家打官司啊！

最可气的就是王点王大人，好歹曾是巡抚出身，一方大员，现在就是老泼皮啊！不怕流氓坏，就怕流氓有文化，就怕流氓当过官啊！

应州商行一日三变，令人目不暇接，米粒道行不够，已经看不明白了，还需找大人学习进修。

正好出塞运货，米粒便带商队来了。

黄玉大人派来一连辎重兵，三百马驼，带来三石火药，炮子若干，六百石标准军粮，铁箭头一石，军衣，胖袄，皮靴若干。

按照大人要求，调拨香水，高档皮草，南洋存货，高端茧绸，细布，文化商行派来两名原内府首饰匠师。

大人啊，塞外蒙古人不洗澡，干嘛准备如此多香水，香皂啊？”

“米粒，你确实需要深造了，不洗澡不能戴在身上增香吗！

销售需要培养市场，变不可能为可能，你看，文化商行一出戏剧，《女儿国》四场剧本，本本百两黄金起价，其中衍生出服装，首饰，家具等一条产业链，虎墩兔汗高贵的八大福晋们要求定制女儿国国王所有服饰，只要最华丽，不用顾忌金钱。

本官已经飞鸽致信易州嫂嫂们，最好再派几名匠师，首饰打造师傅以及裁缝，常驻柳屯。

柳屯土地贫瘠，农业基础薄弱，得发展高附加值产业，穷啊！屋顶都没有木材封顶。

米粒，既然来了，担负起收集贵金属的重任，商军加入了不少蒙古人，如何将他们融入商军和乡社，也需要总结经验，民事工作也需出台规章，你要积极参与，将经验总结成册。”

一名商军护卫端来一笸箩碳，倒入火炉中。

米粒艰难地转头道；“将主，您们拿银丝碳取暖啊？”

“对啊！缺木材，但是本地不缺煤，柳屯南北现在开发了两处露天煤矿。

这碳好，没烟，火足，还提神。”

“好吧！老天爷是公平的！”米粒抓着碳道；“三乐，你看看是不是银丝碳？”

范三乐端详了一会，点点头道；“李师叔，这是最好的碳，青楼之中豪掷百金，晚上才给一小盆。

据说用特殊的煤烧制，无烟，发热足，还有清香，价值不菲。”

“京师中，这碳是顶级香碳，色泽银亮，焚烧可以增香，只有西山能提供少许，供不应求啊！王公大臣们只有摆谱时拿出少许炫耀。

这鸟都不拉屎的荒原，居然烧水，做饭用银丝碳，师叔，您坐拥碳源，还住在没屋顶的屋子里，真的是乞丐拿着金碗要饭啊！

卑职走一趟偏关，定会给您拉回木料，再拉回铁料。

这种碳做冶炼燃料，产出的铁质量奇佳，茅元仪师父由于咱易州供不上好碳，常发脾气，三乐回头给师父运一驼队回去。”

“这样啊！”李银河指指一旁嚼茶叶渣滓的瘦兔道；“瘦兔台吉，你马上押运十驼货物去鄂尔多斯部，给虚云大师送些银丝碳等货物，带上一封信。”

瘦兔低着头道；“李大人，瘦兔好不容易有了一双皮靴，不能跑远路的。”

“滚蛋！”李银河怒道；“去库房领五双皮靴，两坛火酒，一袋茶砖，给你木狼一连警卫，一个时辰出发，再磨磨唧唧，抽不死你。”

李银河指指飞奔而去的瘦兔道；“傻精傻精的，可以做领队。”

米粒冲一旁看热闹的高手道；“高手大人，您得约束下杜鹃了，她成立了联合商行，事情搞得越来越大啊！”

高手撇撇嘴道；“盗门弟子，专业火上浇油搞大事情的，怎么？谁不服气？”

“不是，杜鹃用您的信誉透支了三万银，搞什么金融票据结算运作，目前大肆收购粮票，粮票兑银在升值，易州范家掌柜牙都肿了，要调集资金打压杜鹃成立的联合商行。”

“三万银啊！”高手嘬着牙花子道；“本少主还能支撑。”

“杜鹃又以陕西盗门绿林总舵名义，借贷十万银，您的印章在杜鹃那，米粒看着玄乎，得提醒您一下。”

“我靠！”高手努力站直身躯道；“李大人，高手觉得塞外风光秀丽，短时间不回去了，盗门空空掌门拜访易州时，转告尊师，高手在塞外为蒙汉事业殚心竭虑，四处奔波呢！”

李银河也黑着脸道；“以后文秘不许经商，杜鹃肯定看了来往公文，学了归纳总结的皮毛后，玩大了！

必须限制，金融是虚拟的，现在还是商品极度缺乏的农业社会，此时还没进入资本主义初级阶段，玩什么金融票据啊！

商品才是王道，必须遏制务虚歪风。”

米粒艰难道；“杜鹃以联合商行股权方式，兼并接纳纨绔们数十家分号产业，以易水湖秘书处名义，在保定府借贷十五万银，盖了李大人私章。

黄玉大人查证，是萝卜章，但是没人懂杜鹃的操作，不敢贸然阻止啊！”

李银河木然地转头看向高手道；“高手兄回去前，本官也要扎根塞外啊！盗门手段，内外不分，玉石俱焚是吧！

三乐，你不在大同卖奢侈品，跑到塞外作甚？”

“李师叔，三乐半天就处理完商品，长夜漫漫无心睡眠，小侄就做了些小事情。”

“好！都不是省油的灯啊，做了什么小事情？”

“应州赈灾，小侄把大同府范家钱粮物资打包，直接送到应州，王点大人给小侄折算成易水湖商行债券，要致信山西巡抚表扬小侄家族呢！”

“什么债券？先说重点，你为何跑到塞外？”

“小侄看杜鹃师妹和众多纨绔败类在应州玩得不亦乐乎，就想掺乎掺乎。

小侄手中没银子啊！张家口堡情报人员飞鸽传书，三乐偶然得知，小侄三叔范永斗要到大同府整顿范家商行，小侄掐算时间，等三叔动身，便杀到张家口堡，提出张家口堡现银及银号存银五万两，没有能调动货物，遗憾呀。

小侄将银钱折算成股份，入股联合商行，还没大展身手，我爹和三叔就追向应州，小侄就跟随商队出塞了，他们是老寒腿，估计不敢出塞。此次教训是动作不够快，签章票据制作不够细致，三乐没有达到专业水准。

小侄决定，跟着李师叔及高手师叔，暂时扎根塞外，为蒙汉交流做贡献。”

李银河看向米粒道；“杜鹃到底筹集了多少产业物资？到底要干什么？”

“李大人，杜鹃说你们老了，做事情瞻前顾后，不爽利。

您的《政经学》写的很好，初级版本落伍了，杜鹃决定以联合商行为依托，运用学习的理论，建立一个金融物流结算中心，作为您书本理论变实践操作的一篇晋级版作业。

建立新商业秩序，就要铲除一部分老旧阻碍势力，比如不接受改造的张家口堡众多商行及应州的猥琐缙绅们。

杜鹃说扫把不到，灰尘是不会走的，建立新的商业秩序不是请客吃饭，不能闲庭信步般优雅，不能含情脉脉，要疾风似火，要以雏鹰展翅，乳虎啸谷的气势一扫妨碍商道的沿途老朽势力。

接触他们，打击他们，碾死他们！

李大人，杜鹃说是学习了你的讲义，总结出的精华。”

“见了鬼了，本官有这么暴力嘛！本官一向宣扬道德情操！杜鹃达不到初级水平，就敢掀起金融风暴，金融是双刃剑啊！

本官讲了事物发展要循序渐进，要开启民智，商业发展是服务于人民的，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哪能如此张扬，四处树敌呢！

这是赤裸裸的歪解。

杜鹃是个好孩子，众所周知啊，我们在易州，杜鹃还踏踏实实卖豆花，做餐饮实业，为什么会出现如此变化呢？

为什么呢？当然是王点王大人教导的。有了，商队回去，立刻将杜鹃调到应州，杜鹃成长如此迅速，当然是前巡抚大人教导的，必然是王点大人教导的。

王大人位尊职高，不是成为老泼皮了吗！让杜鹃认其做干爷爷，这锅得有人背啊。

塞外苦寒！本官忙完事，还得回易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