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叶昭火气暴涨，生死攸关，忍无可忍地往他脸上就是一拳。

眼睛重重挨了一下，苏梓一阵头昏眼花，痛得龇牙咧嘴。

视线短暂变得迷糊。

该死，他不会瞎了吧？

苏梓心慌得眨眼睛，勉强能视物时，叶昭如离弦之箭冲出去。

耳边的风声，呼吸声，统统甩在脑后。

小时候，他答应过妈妈，要代替爸爸要保护她。

有了弟弟，想办法保护弟弟。

为此，不惜一切代价。

哪怕遇到最大的恶人——

那个将铃铛手链戴在他身上的死变态，他也不曾更改过。

他拿软肋威胁他，强迫他，想把他剥的干干净净，当时他捅了他一刀。

那天，他记得他流了好多的血。

醒来之后，妈妈和弟弟不见了。

他找了好久，总算找到了，可见不到。

差一点，以为就能见到了，又见不到了。

可只要他们活着，他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他们。

他不想看到他们像爸爸一样死掉。

死在他看不到的地方。

沈清书，只能抱歉了。

他要继续骗他，牺牲他。

为此，牵连多少人，他只有一个人，力量有限，他顾不了那么多人。

……

“扑通！”

沈清书猛然跌入游泳池，冰凉的水将他包围。

双手在水面慌乱地扑腾着，溅起阵阵水花。

他惊恐，双眼瞪得很大，极度恐惧的瞳孔收缩。

水不断灌入口鼻，“咕噜咕噜”的声响从喉咙发出。

无情的水再次淹没，身体逐渐下沉。

恐惧如潮水淹没，双腿胡乱蹬踹想找到生存的希望，可这使他更加疲惫，力量迅速流失……

隔着蓝色的池水，望向头顶那一片光幕，思绪变得混乱。

昨天，苏梓和他说，他生活在一本书中。

是什么重生文小说的主角之一。

叶昭只是个辜负他的渣男，下场凄惨，竹篮打水一场空。

全文三十五万字，他的身份背景不超过一千字。

他们的相识，相知，相处，只占了不到一万字。

可在他的世界里，叶昭贯穿他的一生。

怎么在小说里，就短短不到一万字？

苏梓说炮灰就是这样的，衬托主角，制造冲突。

这是他的命。

他的命，是惨死重生后，脱胎换骨，改变命运，会有新的缘分出现。

那段缘分就在今天，就在此时。

沈清书的头发在水中飘荡，脸色苍白如纸。

吐出的气泡慢慢变少，生命的气息在流逝……

倘若不是叶昭，一切没有意义。

泳池二十米深，是苏梓专门设计好，用来“成全”有情人。

他来了，可不是为所谓新的缘分。

他在等一个人，那个人，明明很弱小，其实很强大。

哪怕很害怕，为了活着却拼尽全力。

纵使过得很苦，也试图给予别人善意。

有时心很软，有时心很硬，有时嘴巴毒，有时嘴巴甜，好像很坏，其实他很善良。

只是他身心背负太多，不得不把自己炼成钢，炼成铁。

他不是钢，不是铁，是晶莹剔透易碎的水晶，所以他想保护他，想把最好的给他。

傅御臣有没有遵守交易，取下他身上的护身符，还他自由。

他好遗憾，没能和他多相处一段时间，当时顾着和他闹脾气，没能对他更好，浪费那么多的时间。

很抱歉，他不能变得更加完美，做得永远不够好。

倘若可以，他想抹杀自身的意志，做他手中的提线木偶，不分对错，永不分离……

沈清书手臂无力垂落，坠入水底最深处……

“扑通！”

一抹灵动美丽的身影如深海中神秘的鲛人破水而入。

瞬间掀起巨大的浪花。

优美身姿在水中穿梭，如梦似幻。

急不可耐地在水中寻找什么，直到看到水底的人，挥动双臂，双腿摇摆朝沈清书游去，艰难地把他带离水面，

大片水渍沿着头顶洒落，叶昭抹了把脸上妨碍视线的水，急忙把沈清书放置在泳池边上的空地。

马不停蹄做起人工呼吸。

双手按压胸口，深吸一口气，附身不断吹进他口中。

一次一次重复中，沈清书没有反应。

叶昭眉头紧锁，呼吸急促，湿透的衣服粘在身上，格外难受。

像被胶水牢牢黏住，撕扯不掉。

望着沈清书紧闭的双眸和失去血色的双唇，毫无生气的模样，层层叠叠的恐惧把他笼罩，裹挟得密不透风。

这种畏惧迫使他做些什么，不断拍打他的脸，试图脱离那种心慌意乱的状态。

“沈清书……”

没动静。

“你醒醒……”

没呼吸。

“快起来，这一点不好玩……”

心跳停了……

他死了，他在这个世界有什么意义？

一个人在黑夜中走了很久，唯一为他照明的灯熄灭了，他坚持不下去了，不！

他不要，他愿意付出一半的寿命，换沈清书活过来。

叶昭心口剧痛袭来，化为蜘蛛网状的碎片崩裂开来。

在这灭顶的痛楚之中，原本被催眠术封锁的情感和记忆，如蝴蝶飞扑而来，驱散那层森然的禁锢。

一阵天旋地转，周遭景物模糊不清，沈清书的面容无比清晰。

往日点点滴滴，一一浮现心头。

深沉压抑，几次三番抹杀的爱，执意掩埋藏匿的情感，此刻排山倒海而来，势如破竹。

“清书！”

叶昭撕心裂肺地呼喊着，此时此刻他再也无法自欺欺人，泪水如洪水决堤，从清亮的双眸奔涌而出。

沈清书若有所感，身体微微一颤，轻轻地吐出一口水。

艰难地睁开眼睛，有些迷茫。

待看到他沾满泪痕的脸，慢慢恢复焦距。

“别哭……”

沈清书声音轻微，强撑虚弱的手去擦他脸上的泪。

叶昭一愣，随即愤怒地拍开他的手。

狠狠地把他往地上一推。

“你怎么这么粗心大意，跟你说过多少遍了，不会游泳还靠近泳池做什么？”

“我不在你身边，没人保护你，你想死，你赶紧去死去死……”

倾尽全力一股脑吼出来，这样还不够，双手并用捶打他的胸膛。

硬邦邦的硌手，他浑然不觉，只觉得他难受，就得让别人更难受。

打死他算了！

明明在大声嘶吼诅咒，泪水掉得很凶，是后怕，是庆幸。

泪眼明晃晃地展现得淋漓尽致。

如此准确直接地传达到沈清书眼中。

他如梦初醒，心中一片激荡，用力把他拥入怀中，“昭昭……”

叶昭不吃这套，无止境的怒火要把他燃烧带劲，奋力挣脱。

“别喊我，你想找死就去死吧，去死……”

翻来覆去的，就那么几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