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接旨。”顾长离连膝盖都未曾弯一下。

“整队，出征！”顾长离手中圣旨化为飞灰，背后的军队士气大振。

顾长离架着马飞奔，身后是滚滚雷声。她手拿赤血，一抹紫衣与风比疾。

边境。

与南玺对立的几个国家还专门派人引诱这些魔兽。

前方振首的战士如同一盘散沙，只知道抱头逃窜。

“尔等听令。”

顾长离用玄力传声，她带着士兵赶了整整一天一夜的路。

加上她的雷劫还一路跟随，此时顾长离已经是疲惫不堪。

但她没有选择的余地。

“援军来了!”

“援军来了!”

那些还在战斗的士兵开始呐喊。

虽然知道即使来了援军也挽回不了什么，但至少他们不是孤军奋战。

至少朝廷还没有放弃他们。

那些逃跑的士兵纷纷停下脚步。

看着顾长离带着兵马来而热泪盈眶。

顾长离抿唇，雷劫还有三道。

巨大的蓝色阵法在她脚下展开。

覆盖整个战场。

零散的魔兽感受到了玄力，纷纷汇聚到一起。

他们是从灵域和魔界逃亡而来。本以为在这种低等大陆可以战山为王，却没有想到这里的人如此难缠。

“呼”

其中一些魔兽直接化身成人形，法力一施展开，这些人便化为飞灰。

如同捏死蚂蚁一般。

顾长离双眼微眯，一身紫衣很快便吸引了他们的视线。

“那有个妞长的倒不错？”

其中一个魔兽不怀好意的咧开嘴。

“送上门来的兔子，若是不要，岂非成了傻子？”其他几个魔兽舔了舔那干涩的唇。

他们杀人不止是杀人，兴致好时还会将这些人生吞入腹。

不过这些人修为太低，味道实在是不怎么好。

边境天气本来是晴朗，却因为顾长离的雷劫而乌云密布。

黄沙飞舞，顾长离的战戟里龙吟不绝。

好像随时都会有龙从中复出。

几个准备上前的魔兽听到这个声音犹豫了一下。

顾长离这边却是将毫不留情，直接刺穿了一只魔兽。

士气高涨。

“老大，是龙？”化作人形的魔兽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里带了几分怀疑。

他不确定是真的有龙封印其中，还是顾长离炼化了龙的残骸在这个神器里。

那战戟泛着寒光，血不沾刀，但凡有眼睛的人，都不会认为这个是凡品。

更何况是灵域来的魔兽。

“不知道，我尚未察觉到龙息，若真有龙，那也是封印了几千年，法力定是大不如前，我们几个合力拿下那个女的。”为首的魔兽微微眯起眼。

眼睛里露出一丝嗜血。

战场上风云聚变。

那些还在反抗的士兵纷纷朝顾长离的位置聚拢。

黄沙漫漫中升起迷雾。

天雷落于不远处，似乎将大地劈成了几个板块。

“小小幻术!”为首的魔兽冷笑，法力倾盆而出。

迷雾被狂风吹散。

天边下起大雨。

明明是处处浮尸的战场却只剩顾长离一人。

龙吟再现。

慕绝艳盘旋在顾长离身后。

她坐在那两米高的黑豹身上。

紫衣飘扬，一双红瞳蕴含着黑气。

还未等那些魔兽逃窜，慕绝艳便喷火烧了这方圆几里。

她身后的士兵们看着她走进火里。

热血澎湃。

这是他们的将军，是护住这一方土地的王。

是他们的首领!

是南玺的荣光。

她在一日，这千里江山何人敢犯？她在一日，百姓何愁无家可归。

她不是君王，却扛起了这个国家的责任，她不是大陆的圣女，却护得百姓安稳。

而在这之前，她还在牢中受尽苦难，被千夫所指，万民所唾。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众人热泪盈眶。

真正品性高洁的人，又何时在意过这些虚名？

只不过是自己思想龌龊罢了。

顾长离在前面杀的火热，身体里的玄力在大方面的输出，龙的气息也传到了灵域。

虽然看起来她杀魔兽杀的相当轻松，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感知越来越淡。

像是燃烧整个人一般。

是一团火。

在释放自己的能量后便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再无踪影。

重活一世的意义在哪里呢？

是来续她和墨庭燎的前世情缘，还是来给她新生。

还是担起这份沉重的责任。

无论哪种结果她都不快乐。

她不记得往事，只知道自己孤身一人来了这里。

活着的这一两年里多灾多难。

天降其大任于斯人也，谁问其人也？

顾长离握紧了手中的战戟。

唇微微颤抖。

“阿!”

鲜血溅了她一脸。

怨从她身体里弥漫出来，融入到地面的阵法上。

魔兽遭受了剿灭性的屠杀。

雷劫停了。

风雨却未曾散去。

天边的裂缝尤为巨大，顾长离唇微抿，发现附在自己手腕上的丹纱多了黑色云纹图样。

是怨的气息。

她一只红瞳由红变黑。

黑发中参夹了几缕白发。

是佛是魔，又何须这世人来说？

第二魄觉醒!

墨钰看着那黑衣神婆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苏姑姑，别来无恙。”

那黑衣女在明兮殿内缓缓转过身，露出一张惨白的脸。

黑色的唇也微微上扬。

独特而熟悉的声音在墨钰耳边回响。

“别来无恙。”

知吉穿着新衣裙走到苏雪面前，伸出了双手。

“抱抱。”

苏雪挑眉。

……

战场上，新的魔兽从天边奔下。

这是一个无底洞。

除非上面的人将这屏障修复好。

说来也是顾长离倒霉，恰恰碰上了魔兽再次出界的时间。

但她能如何？

只能是战。

她呼出一口气，一股莫名的疲惫从心底涌上来。

她会活着回去，等她这次回京，她便斩断所有恩怨情仇。

顾言君屠她府邸三十人。

她必定会让顾府血洗。

顾长离咬牙，慕绝艳对外界的攻击也增大了不少。

三日之后，顾长离的红瞳全然变成了黑色。

她战了三天，这雨便也随她下了三天。

黑是深不见底，是融纳世间百恶，是地狱厉鬼，是不死不休。

天晴了。

偌大的战场上全是魔兽的尸体。

顾长离与她的契约兽站在中央，迎接了天边的第一缕阳光。

与此同时。

灵域。

墨庭燎斩杀魔界王首，扶持了新一代君主，立下和平条约。

“她怎么样了？”营帐内的男人眼下带着一层淤青。

莫雁单膝跪地，许久后才开口。

“与您一样。”

……

墨庭燎眉微皱。

“什么叫与我一样？”

“顾姑娘在南玺边境杀了三日的魔兽。”

他也是刚刚知道的消息。

震惊之余还是震惊。

玄武大陆这些年本来就处于下风，很久都不曾见过这样的人才了。

就算顾长离是云离的转世，那也是散魂散魄。

能走到这一步，着实不易。

“砰”

墨庭燎手中的茶杯化成粉末。

此时的魔界大雪纷飞。

墨庭燎连外套都未曾披就唤出契约兽离开了。

……

南玺。

顾长离被阳光全部覆盖。

恍惚间看见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是他吗？

是他来接她了……

还是这一切都是梦？

从小到大她就承受着比旁人多很多的压力，她没有怪过谁，一直默默忍受。

但谁换位思考过，她年级其实也和他们差不多大。

甚至比起他们还要小很多。

他们都做不到的事情，却要放到她手上，让她强行承担。

就和这次剿灭魔兽一样。

千军万马都做不了的事情，却让她单方面的屠杀。

顾长离缓缓闭上了眼，在眼睛迎接黑暗前看到了墨庭燎。

身子陷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长离？”

墨庭燎低声唤了一声，将人往怀里搂的更紧了些。

脸色阴沉的可以滴出水来。

忽然怀中一空。

墨庭燎怀中的人化作一阵黑风消失不见。

两米外则站了一名女子。

新解封的魂魄相貌和顾长离总是一样的，不过都是活了上千年的老骨头，气质是压不住的。

苏雪揭下那黑色斗篷的帽子，一张“顾长离”的脸出现在墨庭燎面前。

“不用我解释吧？”苏雪的烟嗓懒懒的，仿佛完全不把墨庭燎当回事。

墨庭燎自然是看了顾长离前世记忆的，也知道上一世的顾长离被她爷爷封印了三十四个魂魄。

她现在体内住了几个人，他大概也是知道一些。

不清楚的就是这位是第几个了。

越靠后的越危险，也越难揣摩。

要是和顾长离有合约还好，但是就怕其了侵占身体的欲望。

这帮老骨头聚在一起，放在灵域是棘手。

墨庭燎手指微攥。

“她怎么样了？”

苏雪咧开嘴，白得和纸一样的手如同枯骨，黑色的袖袍轻挥，慕绝艳和笙关悠就都被她收了回去。

“快死了。”她双眼微眯。

哪怕是站在尸体中间也觉得高兴。

四千年了，她又回来了。

这次，再无人可拦。

墨庭燎呼吸一窒。

苏雪却漫不经心的踏着尸体往回走。

她和墨钰不一样，墨钰是靠玄力出现。

而她是靠煞气，也就是怨。

三十四煞内，她排第八，顾长离就算是解封也应该是解锁第三十三位。

哪知道这个小姑娘已经将心魔给吞噬了个七七八八。

倒是先把她放出来了。

“没事，我不会让她死的。”

苏雪抬头，浑身冷如寒冰，阳光落在她身上如同火焰，灼烧着她的每一寸皮肤。

她却乐此不疲。

在黑暗中沉浮的感受太孤独了。

这小姑娘既然帮了她，她也不介意提携她一把。

本就是一体，又有何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