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施流水和管家走后，施流星便忍不住出声：“娘，欲知施流水究竟是否失身，直接叫嬷嬷来检查就是了，何必费此周章？”

她以为大夫人突然将施流水拉至身边撩她头发都是为了试探施流水，可是于她而言，这施流水不过是人人可欺的下贱奴才罢了，只可恨她身体里有着父亲的血，否则，端看她与六妹同日生辰，便忍不住想要弄死她了。

她的六妹那般圣洁美丽、高贵优雅，岂是施流水那个下贱姨娘生的可以比拟的？

若是此次查出施流水失身，那么不管她是否自愿，都是要被浸猪笼的。

届时，即便是父亲也不会阻止，而她们，便再也无所顾忌了。

当然，若是她没有失身，只要将她几日不归被奸人所绑的消息放出，人言可畏，以讹传讹，愈演愈烈，即便施流水有脸再活着，父亲也不会再留下这么个毁坏家族名声的庶女。

所以，她根本想不通大夫人此番作为究竟是何意。

大夫人端起茶盏，轻抿一口，随后淡淡的看了眼施流星：“莫名将施流水带去验身，才是会招人怀疑，这些人可不是个蠢得，虽不会为施流水出头，但保不齐会借此大做文章呢？”

比如，大学士的政敌可以等施流水死后，上君述出可疑之处参他一本，说他治家不严，嫡母设计庶女；比如，不对头的女眷可以借机在后院中毁她名声，使流言四起，说她设计让庶女失身后提出验身好除去那个庶女，届时也必定会引起大学士和她的隔阂；又比如……。

诸此种种，皆对她有所不利，所以，她需要的不止是施流水身败名裂，更是要自己从中获取更多的名与利。

毕竟枪打出头鸟，所以这验身，可不能由她来提出。

既然如此，又何必太过着急呢？

可是……

大夫人微微眯起眸子，唇角微微翘起，意味不明：“再者，我总觉着这丫头与往日有些不同……”就像，变了一个人……？

施流星没有听出她的言外之意，只当她是在对之前施流水敢顶撞而生疑，便不甚在意的哼哼：“对呀，那死丫头以为出去见识了点东西便了不起了，居然敢顶撞我，真是胆大包天，下次必定好好搓磨搓磨她，看她还敢不敢！”

大夫人闻言，只是笑笑，不置可否。

……

她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里，因为关键的问题是她对这里人生地不熟的，还不能问路……乱散步吧，万一遇上个什么小姐姨娘，她又不认识，岂不是惨了？

但是，她的人生中从来就不存在‘着急’二字。

所以，此刻她依旧能缓步在这偌大的府中，同时也暗暗记下了这府里的大概结构。

在即将碰上一些小姐姨娘的人呢，她就索性垂头跪一边，也没几个人会来关注。

到了什么小姐姨娘的院子呢，有不少丫鬟嬷嬷，不过都是无视了她，索性她也就不用应付了。

不过倒是从她们的谈话中多多少少了解到，哪里是哪位住的。

当她走到一池塘内侧时，忽然闻到了一阵浓烈的血腥味……

她不由得咽了咽口水，伸出舌尖舔了舔唇瓣，眸中闪过一丝兴奋，脚步却未停。

周边突然传来一阵细微的轻呼，似是从喉咙里发出的一般：“小姐……”

她脚步一顿，随后目光狐疑地扫向声音的来源，那是院墙前的一簇草丛，细细簌簌的骚动，不一会儿，伸出了一只手，随后一头发散乱上衣血迹斑驳的人艰难地爬出来。

那人抬头，脸上略有血迹，却不难看出那人的样貌。

她陡然一惊，随后朝那人走去：“红戴？！”

她丝毫不顾及红戴身上肮脏的血渍和凌乱的发丝，将她扶起，让她半靠在自己怀中。

“红戴，你怎么成这副样子？我还以为……”

红戴的脖子上有一条结了痂的长长的痕迹，暗红色的痂那般的显眼，她开口说话的声音都是喑哑无音色，单纯的从喉咙里发出的：“小姐，你先听我说……”

“什么都别说，我先带你回院子……”

然而，却突然迎面走来一美妇，身上穿着布料廉价，头发盘起，只有一木簪子斜插期间，后面跟着一个穿着粗衣麻布的嬷嬷。

施流水一惊，微微眯起眼，却不想红戴有些欣喜的唤着：“姨娘……”

五姨娘虽然没有听到红戴的呼唤，但是那么大两人总是看到的，走进几步，便认出了那两个人，顿时一惊，快步走过来，一脸错愕：“这是怎么了，小水，你何时回来的？红戴，你这是怎么了？”

施流水当即啜泣起来：“姨娘，红戴她……好多血……”

五姨娘身后的嬷嬷立刻来扶红戴……

……

施流水顺势跟着五姨娘回了五姨娘的院子，帮红戴清洗换下衣物后，那沾染血迹肮脏的衣服就成了一大处理难题。

大学士这些日子不在京城，依照大夫人那性子，决计不会留下红戴，指不定还会说她晦气而将她处理了也说不定。

所以，她们只能暗地处理红戴的伤口和她那件沾染血迹的衣裳。

可是……

“不要隐藏，夫人她在这府里……处处都是眼线，千万不要私自处理，姨娘……你去跟大夫人请示一下……”

红戴对五姨娘提出要让嬷嬷处理并暗暗从外头买点药来的提议做出了否定，她知道施流水是不会听她的，那么也只有五姨娘见过的风浪多一些，在这府里也生存多年，她这么一说，五姨娘应当是会明白其中利弊的。

五姨娘闻言，有些犹豫：“可是，万一夫人她不同意……执意要你死……怎么办？”

红戴苍白的面容上扬起一抹粲然的笑意，声音依旧虚弱：“姨娘，不必忧心，红戴既然受了这么重的伤，还能够从那么远爬回来，大夫人就是要红戴的命，也没那么容易……而且，就算红戴死了，咱们也去请示过……她也没那个脸四处张扬……此事平稳揭过也未尝不可，总不会比隐瞒下去最后被她算计一起遭殃来的差……而且，姨娘以为，若是她不想红戴活下去，你们私底下处理，红戴就能安然无恙么……”

五姨娘还想说什么，施流水却忽然出言，声音轻缓，却似冷泉般清凉：“既然如此，便由我去吧，不过，红戴，我有些事要单独问你，姨娘，可否先带嬷嬷出去？”

三人闻言，皆有诧异。

五姨娘：“小水，你……”

施流水微微勾起唇角，对着五姨娘柔柔一笑：“姨娘不必忧心，小水之前一直处于深闺之中，不知外界千奇变化，如今顿有所悟，眼界开阔，想要改变处境罢了，此番之事，倒可以锻炼锻炼我的胆量。”

红戴微微挑眉，五姨娘闻言，虽略有疑虑，但还是领着嬷嬷出去了。

红戴勉力撑起身子，要坐起来：“小姐……小姐想要问什么？”

施流水微微垂眸，忽然微微偏头，对着红戴轻勾唇角，轻缓的声线似日光般暖人：“红戴……其实，我不是施流水～”

为什么要坦言呢，因为她实在是没有能力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隐藏了。

不认识路，不可以问，不了解人，不可以问，不了解的局势，不可以深入……

要是她真的想以施流水的身份成为人上人的话，必须不能让这个身份露馅。

她瞅着这个红戴是个聪明机灵的，或许，可以收为己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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