戾后
作者:徐白ye | 分类:古言 | 字数:65.6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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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三章 拳夫人
没有打扰太子殿下的意思,史氏悄悄的离开了。
史氏瞧见泊春时,竟然感到了一些陌生,在泊春熟络的上前来搀扶她时,才略微缓解,“泊春,近来府里可好?”
“好,得殿下娘娘庇佑,一切安好,奴婢一直守在进殿下身边,进殿下也一切安好,晚些时候,进殿下会来给您请安。”泊春定心的说。
史氏点点头,轻拍她的手臂,“你做的很好,近来太子殿下多有繁忙,府中一定要稳妥。”
“是。”
“回屋,闲来无事,绣些个小玩意儿打发时光。”
“是,娘娘。”
史氏想起什么的询问身后不远处的白衾,“白衾,智鱼可有审问奴才婢女们?”
“回娘娘的话。”白衾连忙走上来两步,小声的道,“智鱼已经在严加审问,相信不久之后,多有眉目。”
“嗯。紫刃长鞭还是继续收好,依照往常那般,久一些,等第二年再给我。”史氏淡淡道。
她相信琅钩是有能耐的,可也无意追究,一魂一魄都在此处,难不成还能翻云覆雨?
“是,娘娘。”白衾回的恭敬,对紫刃长鞭的事毫无所觉,虽觉得奇怪,可也无甚么非问不可的道理。
她见史氏再没有说话的意思,退后些,不远不近的坠在后面。
泊春却是能察觉出来,娘娘对白衾的重用,要远远高过于她这个服侍过十多年的老人。
心中不禁忧虑重重,好在听太子殿下的话语里,往后不会再离开京城了,那么日子久了,她自然能再与娘娘熟络起来。
当夜见了进儿。
刘进许是有枕边人,肩膀负担不轻,这一瞧,少年郎沉稳许多。
娘俩说了许久的话,再是各自回院。
之后,热闹复又回归平静。
宫中传来信儿,龚多沁秘密遣送回巫山城,又说巫山城要改城池的名字。
史氏问:“夫君可知昌邑王如何了?妾身好奇的紧。”
刘据拿起笔来,醮饱墨汁,再是一点砚台的边上,另一只手扶着拿笔手的袖子,下笔轻而慎重。
“也不大好,父皇见得多了,始终不肯轻易相信任何人,他在巫山城选的人,大抵也是送回去了,无论是殿主,还是闯入皇宫的女子,全都没见着一个人,父皇也不是个好糊弄的。”
刘据放下笔,再是轻吹纸面,妥帖的放在一边,拿起来下一本,仔细端看。
他面前的奏折从一人高,变成了半人高,都是些可以耽搁个十天半月的小事,但却不是底下人能决定的小事。
其实早在前几日差不多都批完了,可又送来了许多,是以,里头夹杂一些这些日子刚收到的奏折,这些奏折里写的事轻重不一。
随意一番便知底下个小官员偷懒,根本未有筛选一一分册。
刘据淡淡的道,“若不是他写信,不光多沁姑娘,连他那个女子也能多训个十天半个月,巫山城加上路上的日子加起来,也不过灌输五成。才五成,父皇近来似乎多疑了许多,献给父皇至少要七成把握,再加上合适的时机,可能得父皇九分欢喜。”
“是,夫君。”史氏点头,颇为赞同,“确实缺了点,明明是好开头,万岁十分看重,却偏偏后继无力。”
白衾在边上笑着道,“殿下娘娘,听闻昌邑王爷在万岁面前哭诉琅钩的可怖,直说的万岁也忌惮了。”
刘据笑笑,“此事母后也是知晓的,我与母后谈话,却根本未有提及,老五太小题大做了。”
他再是将奏折轻放在边上,前面几本一一合起来,摆放整齐,“只是可惜了,这本是我与老五争这事,这下,底下的官员都知道了,如今怕是都上赶着变出一个女子来讨父皇欢喜。”
史氏一愣,“夫君的意思是……”
“不出三月,父皇身边必添一个带神秘色彩的女子。此女子背后的人,必定和朝中重臣有关。”刘据笃定的道。
刘据一一将手里的奏折平坦在桌上,没有再取下一本的意思,定定的望史氏,“二娘觉得该当如何?”
“万岁想法甚为缜密,妾身不知。”
刘据在原地想了许久,史氏不敢上前扰乱他的思绪。
忽然听他道:“我去一趟博望苑。”
史氏对上他的眼睛,那双眼有些混乱的情绪,再是细细的瞧太子的眉眼,他大约是感到了危机,跃跃欲试,除此之外,并未察觉不妥之处。
于是温顺的点头,静静的侯在原地,“是,夫君。”
一路上,智鱼差点没跟上太子的步子,费力的观太子的言行举止。
“殿下,您这是去哪?”
“博望苑。”太子头也不回的丢给他三个字。
“去那里作甚?”
“问问朝中局势如何。”太子再是三言两语说了一番适才的话。
智鱼听完,颇为意外,他拉着太子走至隐蔽的树下。
“殿下啊,这事还不如什么都不做,谁知道万岁会看上谁?等人浮出水面,再做打算,一个新入宫的女子,婢女还是国师?恐怕仅有为嫔为妃这一条路了,殿下您想,哪怕她头一年便生下皇子,排行第六,至少再要十五年。十五年太长了,一个皇子想要长大,殿下您可知晓要耗费多少精力来周全?总之不是件容易的事,属下并不看好。”
第二百二十三章 拳夫人
说这些话时,智鱼倍感欣慰,暗叹太子终于是重视登基的事了,说起话来精神抖擞。
太子一想也是这个道理,在原地想了半响,有些呆,“你说的在理。”
他为难的左看右顾,这会儿已然走大半了。
太子道:“那就问问朝中局势。看看天下人是如何评价的。”
心道:人都已经出来了,家里又没祸害,何必杀回马枪?
于是,脚步不停的继续走,正好看看多日不曾去的博望苑如何了。
东宫内,几乎太子殿下前脚刚走,后脚当利公主便来拜访。
下人来报,“娘娘,当利公主来了。”
“喔?还不快快请公主进来!稀客。”
上了年纪的人,走起路来很慢,她一照面便按着史氏的手,拦下她福礼,道:
“你还不知道吧?父皇巡狩回中,路过河间。观天相、占卜吉凶的侍从对父皇说那里肯定有奇女。个嘴皮羔子,使了多少银两,才说动嘴。”
当利公主愤愤然,“不久前太子殿下不是与老五去寻那神女么?一个多月来没动静,不成想憋出来这么个人来,平白便宜他人,简直就是为他人做嫁衣。”
“回中,河间?殿下回府路途,似乎经过。”史氏迟疑的道,久久失神。
“良娣?”
史氏连忙回神,“是,皇姐。”
“你猜怎么着?”
“皇姐请说。”
“父皇本就因为之前的事情,心痒痒的很,立即下诏寻找。他们用心下的圈套,怎会不做全了?”
她继续道,“果然随行官员就找到一位年轻漂亮的女子,据说此女天生双手握成拳状,虽年已十多余,但依然不能伸开。父皇唤此女过来,见其双手果真是紧握拳状,父皇伸出手来掰,轻轻一掰,女子的手便被分开,在手掌心里还紧紧地握着一只小玉钩。父皇命人将此女扶入随行的轺车……本以为……这都已经进皇宫了!”
史氏思虑道,“手握一块玉,这谁都会。”
“是,这样竟然还能进宫,匪夷所思。”
听完,史氏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原来是一个新晋的后宫嫔妃,帝王已经六十多岁,配上一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真不知此女是否愿意了。
感叹帝王豪迈不减当年。
只不过帝王已然这个年纪,此女若是不能生下一男半女,往后的日子免不了凄惨。
史氏忽然想到了什么,面上深深的皱眉,“这……此女姓甚名谁?”
“无名,其父本公主倒是知道些,其父姓赵,原本是宫中不起眼的一个奴才,不久前犯了事,任中黄门,成了一个宦官。此女就是赵氏,这样的一对父女,给母后提鞋都不配!”
史氏若有所思,又问,“皇后娘娘作何反应?”
“母后还能作何反应,除了太子的事,她一向谨小慎微惯了,此次当然顺服父皇的心,笑脸陪着带回皇宫,今日……今日更是封她为‘拳夫人’!”
史氏大感惊讶,他们兜兜转转了一圈挖空心思寻人,而她也费力掩盖自己的异样,谁知一个手握玉石便惊为天人,更是吸引了皇帝。
史氏愈发的不敢透露一星半点自己的特别之处。
好在平日里也无面见圣上的时候。
史氏下意识放在左脸颊边上,此时她多么担心仙力失控,让人给瞧见。
她敛了敛眸子,收了自己的心绪,耐心的劝解,“皇姐何必动怒,她是一个给万岁解闷的女子,皇后娘娘是皇后娘娘,自当不同。”
当利公主稍稍缓和一些,稳重的表皮下暗含气愤,“我听闻太子与老五都去寻人,你说说,太子随便找一个人便罢了,反正父皇又不曾见人面貌。何必给他人钻空子?你是没看到她给母后下的脸色。”
“皇姐息怒。”
“不,这事我还得去找太子说道说道。对了,适才我未听清,太子在何处来着?”
史氏唯唯诺诺的道,“殿下他去了博望苑。”
“好。”当利公主显然失了分寸,听了以后,风风火火的再是匆忙离去。
公主恰恰没了身影,又是一个眼熟的东宫府里小厮前来,他跪在地上。
“娘娘,卜式要请见太子殿下。小的知道太子殿下专心处理政务,无论谁来都找由头推辞了,可这……”
一个连一个,史氏抚了抚自己的盘发,那里有只翠绿的小簪子,琢磨半响,终于是想起来卜式的身份。
她重视的道,“他是殿下的太傅,情分不一般,难得前来定是有要事,自然不能这般说给他听。你可告诉他,太子殿下去了博望苑?”
小厮迟疑,“小的适才交接,不知此事,小的这就去回话。”
“不必了。”
吓得小厮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娘娘恕罪!”
史氏一愣,“怎么了?我何时要治你罪了?”
小厮不说话,心里想当利公子来,未有及时拦下,可面对公主,又不知该如何阻拦,认定史氏要责罚。
史氏无奈的道,“你不必去回话,妾身亲自前往,领他去博望苑。今日难得热闹,妾身沾沾喜气,凑凑这份热闹。”
那小厮低垂着眼,等史氏走远了,才抬起头来。
史氏朝着白衾和泊春招招手,“来,戴上面纱。”
“是,娘娘。”两人一同福身。
泊春摸了把自己的脸,“奴婢就不必了,这么老了,看一眼不少块肉。”
史氏不顾她的意愿,面纱斗笠放在她身上,面上含着凶光,“戴上,你一露脸,那谁都知道是你主子我了。”
泊春讪笑,“奴婢身材这般,眼睛小如豆,这里的人儿谁都知道是奴婢,面纱不够得是斗笠才行。”
见此,白衾细细思索斗笠来,“厚实的斗笠仅有一顶,是娘娘专用之物,若是给泊春姑姑,想必就成了。”
史氏尚未说话,泊春连连摆手:“这可使不得,那斗笠做的极好,乃是娘娘的东西,怎能放在奴婢的身上?”
其实她十分愿意跟着,维和他们之间的主仆关系,心中千百个不愿生分。
可是斗笠乃是娘娘的东西,哪有给奴婢用的道理?
她面上满满的难色,“奴婢还是不去了,不如,奴婢去叫几个身材与白衾一般的侍女,再配上小厮,娘娘您肯定平安无事。”
白衾疑惑,“不就出门一趟,有何危险?姑姑您就不要推辞了。”
这厢,故意这么说的泊春,她有些跃跃欲试,只要娘娘再劝说,她立马跟着去!这当口特意买斗笠,太过麻烦,娘娘应当也不会想这么做,按照娘娘的性子,定然劝解,尔后,在太子府里的地位,依然稳如泰山。
然而已有新欢的史氏,全然顾不上她了。
“……既然如此,那泊春你便留在东宫里,白衾,随妾身走。万万不可让太傅等久了。”
新欢白衾连连点头,脸上阳光明媚,“是,娘娘。”
留下的泊春,孤苦伶仃的伸着手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