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将行
作者:糖丸子的丸子 | 分类:古言 | 字数:64.9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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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分歧
林四老爷和红罗夫人不知昨夜何时走的,张夫人也不知何时走的,只是等柴房里的众人一觉醒来,发现有人气的地方也就只剩下他们柴房了。
谢琼琢磨着:“你说他们三个走的时候撞上了会是怎样一番情景?”
沈镜顺着他的思路联想,旋即浑身一抖,忽的开口骂道:“想这些骇人的东西干嘛!”
谢琼嗤笑着把脸别到一旁,冷哼一声:”又不是我非要你想的。“
沈镜气煞。
那隔着的帘忽然被撩开,沈睿打着哈气眼神迷离:“这是天亮堂了?”
沈钶道:“亮堂了。”
“归家还是去国子监?”
这是一个认真且严肃的问题,在场的各位都是有课业的学生,如今睡到了日上三竿,早耽误了上半天的学业。成绩好的学生如沈钶是不怕的,成绩不好的如谢琼沈镜,如今看清了事实,吓得脸梢都白了。
当然还有老神在在无所谓模样的,便是沈睿许佑德了。
沈睿奇怪了,她一个书童身份,不必上课是正常的,怎么许佑德还这么淡定?疑问出口,许佑德便朝她轻笑道:“我身上背着孝呢!理由正当,博士可罚不了我!”
嘿,这个气人的!
谢琼一本正经道:“诸位,听我一言。”
众人纷纷扭头朝他看去,只听谢琼很是郑重地说道:“既然大家都已经误了课业,不如就先去酒楼垫垫肚子?毕竟也是一同御敌的朋友了,这场子我请。”
众人:“......”
沈睿沈镜则是赶紧望向了自己大哥。
沈钶:“滚。”
谢琼:“好嘞。”
沈睿心有余悸地擦了擦额角渗出的汗渍:“我刚刚以为大哥会拔刀砍人。”
沈镜道:“我也这样以为的,所以我紧盯着他的手,”说罢极感慨地摇了摇头,“倒不是对着人有什么情谊,不过珍惜一条人命罢了......”
沈睿一愣,心道我也没问啊。
如今能控制场面的除了沈钶就剩下了一个许佑德,然而这两人一个负手站立一个笑眼眯眯,都是不想站出来的模样。沈镜是这几人中间唯一一个武宗学生,和他们不顺道,看着周围也没什么事儿可做了,便道:“罢了,我先回去了,哥有事再叫我。”
“嗯。”
走了一个。
谢琼闻了闻自己身上味道,顿时皱起了眉头:“昨天晚上撒丫子狂奔了一天,又没洗澡,身上汗渍渍地蔫巴,我先回去洗个澡了,你们聊。”
谢府就在对门,料想他随意找个接口回家洗澡应该不难,便径直出了门。
等到屋子里只剩下三人的时候,沈睿却是抱臂在前,挑眉对着面前两人道:“别想着要支开我,我不肯走的。”
“......”
许佑德忍不住扶额:“你说你们家把女儿教这么聪明干什么?”
沈钶:“不干什么,她天资如此。”
沈睿:“虽然你们夸我我还是很高兴的,但是咱们能不能开诚布公地说说,你们两个现如今到底是什么打算呀?”
“......”
又是一阵诡异的沉默。
许佑德先撑不住了,两只手指撑着额头,而且还有点撑不住:“你怎么察觉出来的?”
沈睿鼓着脸道:“我猜的应该跟你们差不多。如今凤安钱庄的势力早已经到了京城,而许家的情报系统又是你前两天才交出去的。他们苦心追求所谓‘三把刀’,肯定是有消息到手,说这‘三把刀’极有可能在京城有线索,”说罢一哼,“他们如果不是为了这些刀子,难道是派人手来逼宫的吗?”
剩余两人表情都有点微妙的怪异。
沈睿疑惑:“怎么了,难道我说错了?”
沈钶:“逼宫是大逆不道的大罪,你如此贸然说出,有点......”
许佑德接口道:“大不敬。”
沈钶似乎不想回应,却还是迎着自己妹妹的目光点了点头。
沈睿道:“你们两个,莫非还会害我不成?”
沈钶断然道:“不会。”许佑德也跟着轻笑。“该是不会的。”
“那不就好了吗?”
许佑德轻咳一声,觉得忽然有点接不上嘴,立刻地开始正儿八经讨论正事起来:“你大哥本来不想让你插手,但你既然全猜出来了,我也不瞒你了。”
沈睿心想,本来就不该瞒啊。可嘴上却问道:“你们现在要怎么做?”
许佑德:“先去把许家的情报系统给端了。”
沈睿:“你去端了自己家的情报系统?”咂嘴感慨了一声,“太可惜了,有没有别的法子,比如策反忽悠这一类和平的途径。”
许佑德摇头道:“你当建国年间许家先祖苦心孤诣造出来的系统是什么玩意?一堆见钱眼开,唯利是图的烂人吗?不是的,他是把一个家族的人训练成了深埋地底的死士,除非见信物,否则是要不到他们的衷心的。”
“那把信物拿来不就好了?”
许佑德再度摇头,“不好。”
“为什么?”
许佑德道:“因为那样就会对上林之左了。”
沈睿略有疑惑:“对上林之左怎么了?莫不是因为他是你爷爷,你就下不了手了?”
许佑德似乎对家庭关系这块不欲过多言明,只轻咳了一声,道:“不是,只是我心里头有个怀疑,他......”这话说到一半却又硬生生给他吃了回去,先说道,“对了,关于林之左的事儿你晓得多少?”
沈睿偏头思考了一阵:“不太多,就是在你们祠堂的时候听了几耳朵,这个林之左老前辈,该是在你回来之前都不理事的,可你一回来就活跃的很,整出了大大小小的幺蛾子,”比如诬陷了两次许佑德,她抬眼忍不住地看了一下他,“这位林之左,应该是和凤安钱庄那边合作关系及其密切的。”
许佑德:“可以这么说,也不可以这么说。”
沈睿问:“那怎么说?”
许佑德一屁股又做回了草堆里,寻了个舒舒服服的姿势目眺远方,开始准备讲故事:“我回来之前,是因为大老爷大太太自泉州归来后惨死,家主之位空悬,所以才让我接手;可我回来之后,发现家主位却先被一人给占了,这便是齐了。”
沈睿也想起,那日在祠堂上,林之左直接把代表家主宗长之位的传家戒指从自己手上给脱下来的场面,当时不觉什么,如今想来却有三分怪异。她蹙眉道:“会不会只是暂代?”
“如果暂代的解释能把这一怪异说明清楚的话,那下一怪异就没法解释了。”
沈睿愕然:“还有?”
“嗯,对,还有好多,”许佑德道,“毕竟不是本人,装的再想也不可能天衣无缝。”
“......”
沈睿艰难地消化了“不是本人”这个推断,而后又问道:“那还有什么露出了马脚,被你给察觉到了?”
许佑德眯了眯眼,向来挂在脸上的笑容褪去了三分,转而露出了几分阴霾,“大太太——就是邹胥之她姑妈,从凤安归来三日后暴毙,林之左恰逢这时候也身染重疴,转而归院养病;大老爷去了凤安回来,亦是三日后便暴毙,且这次暴毙,”顿了顿,“是林之左发现的。”
沈睿鼻子后面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难道,难道是林之左亲手.......”
“没证据,”许佑德沉声道,“也不是没这个可能。”
如此说来,林之左还当真有大概率是被人杀了顶替了。杀父仇人就在眼前晃悠,自己却无能为力,足能想到许佑德是多么崩溃,沈睿想拍一拍他肩膀,但是被大哥沈钶一个眼神给制止。
许佑德生命力顽强,自愈能力也不错,不用得别人安抚宽慰,自己就转好起来,”所以我刚刚说,对上了林之左便可能是直接对上凤安钱庄,太冒险了,怕是能死无葬身之地。”
沈睿:“对上许家的情报系统,就不冒险吗?”她问道,“他们可是把天下消息牢牢握在手里,想要传递一些消息出来求助,也不是不可能吧。”
许佑德哈哈一笑:“这东西是从我手里流出去交与林之左的,它的特性我还不知道吗?”顿了顿,又把热辣辣的目光盯着沈睿,“我记得我与你也说过,如今被林家和凤安视若珍宝的情报系统,不过就是原有系统里的旁门偏支而已,所辖的也不过是北直隶这一块的柴米油盐价格的统计,当年我让它查个许家后人都吭哧吭哧跟老掉牙的破轮马车似得查了十来天,也就一些抬不上场面的才把它视若珍宝。”
沈钶接口:“即便如此,却还是个凶器。”
许佑德凉凉道:“是呀,虽然效率底下,专业不对口,但好歹还是能用的。”
沈钶:“得灭。”
许佑德:“那就灭了呗。”
沈睿听着这一唱一和,略有种许佑德在宠着大哥的微妙错觉。这错觉一在脑海里生成,她赶忙得就抛之脑后赶紧忘掉,太恐怖了。
沈睿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忍不住地开口道:“不好意思我打断一下......”
许佑德奇怪了:“你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沈钶也同样报以疑惑的目光询问。
沈睿打了个哈哈,总不至于告诉他们,自己脑子里刚刚邪恶地脑补了一点动作爱情类的小场面,“不重要不重要,我是想问,你们打算怎么端?”
许佑德和沈睿同时沉默了。
沈睿:“若是全部端了,是不是得背上几条命债?”
沈钶:“这也是我与许大爷有分歧的缘由。”
沈钶自然是不希望自己手上沾上人命血债的,主张的意见是端了他们的情报网;而许佑德则是不然,甚至打蛇不死后患无穷,则是想直接一波团灭。
许佑德所持的道理很简单:“网是死的,人是活的,倘若他们乐意,可以再建一个新的情报组织,更何况此番又有许家和凤安相助,他日定是能重回巅峰。”
沈钶很固执地摇头。
这便造成了两人的分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