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睿：“......”

许佑德：“.......”

这句话黑衣人说的是理直气壮，且这回答也是顺着他们忽悠人的思路来，半点分毫不差，一瞬间，两人体会到了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痛苦，都没话说出来。

沈睿抽了抽嘴角问道：“你们怎么抓着他俩的？”

这倒不是没话找话说，不过以沈钶的脑子，再以沈镜的身手，抓到他们应该还是比较困难的。她还真有点好奇。

黑衣人：“追着他们跑，然后在各个条路上都布置好陷阱。”

许佑德一听，脸色就难看了，恻阴阴地问道：“那林子间的坑原是你们挖的！”

黑衣人不明所以，只说道：“是我们挖的，等下我还得去填上。”

沈睿恍然：“你果然掉坑里了。”

砰！

一张桌子自中间开裂了一道缝隙，一下倒成了两半。

沈睿瞧了瞧那桌子，再瞧了瞧许佑德，晶亮的眼睛眨巴眨巴，“吓唬我？”

许佑德面色一瞬间多云转晴，习惯性地挂上了笑容：“哪里，我吓唬他呢。”

被手指着的黑衣人面露疑惑：“你们到底是谁？唱戏的？”

许佑德面上笑容温和，与沈睿说了句：“在这等着。”便单手揪着这黑衣人的衣领出去，好像只拖了个装了棉花的麻袋一般轻松。

沈睿心知肚明，撇嘴道：“这般记仇啊。”

不多时候，许佑德便回来了，终于干完了压在心底下的报仇大事，他如今可算是扬眉吐气地畅快：“还坐在这里干什么呢？不如回院子，喝喝茶水吃吃糕点，没事，天大的事儿也能在饭桌上解决了。”

“......”

沈睿摇头拒绝：“不了。”

许佑德：“是在担心你两个哥哥吗？”

沈睿回他道：“不止如此，我还在想着另一个关键问题——大哥与二哥是在住持那处听讲的，到底是在什么地方收到了攻击，偏要往寺院外的密林里去逃？”

许佑德一愣，眼里闪烁了点锐利的光。

沈睿继续道：“或者说，他们要避开什么，才会往密林里去逃。”

这答案基本已经呼之欲出——

这寺院有古怪。

许佑德还略有点不敢置信：“这可是国寺！”末了还加上一句，”我今天上山，可是给他们捐了三千两香火钱呢！”

沈睿：“我还分了众僧人热乎乎的糕点。”

许佑德反复念叨，都有点说不下去了，只一个劲儿地重复：“国寺，国寺......”

沈睿撑着下巴，也是满面苦扰：“就是国寺才更可怕，凤安钱庄到底是个什么厉害角色啊。”

许佑德听了，沉默了下，一向镇定自若的声音略带了点迟疑：“这事儿毕竟是因我而起，若不是林氏的事儿，也犯不着牵动凤安钱庄.......若是.......”

沈睿听着，手撑下巴动作不改，只把目光转向了许佑德，这模样，好像是从眼角边射出了几道鄙夷。

许佑德自然是接受到了这眼神，瞬间就梗住了喉咙，说不下去了。

沈睿悠悠道：“虽然我认识凤安钱庄是因为你，因为林氏，不过这次的我两位哥哥的失踪，怕是真不关林氏的事儿了。”

许佑德不是个傻的，立马就反应了过来：“‘三把刀’。”

沈睿点头，“虽然和凤安钱庄达成合作的许家情报分支被我们给端了，但只怕他们早就已经拿到了相关线索，否则也不能贸然着大批死士进京。”

许佑德：“‘三把刀’，和你两位哥哥，又是什么关系？”

“你不知道吗？”

许佑德一愣，笑道：“我还真不知道。”

沈睿许是那只手撑着自己下巴撑累了，动了动脖子，又换了另一只手撑着，如此一来，脸庞便偏对着许佑德了，她轻声道：“我大哥在国子监里，被人起的外号，就叫做‘凤凰蛋’。”

三把刀，凤凰蛋，麒麟子，白玉貔貅，利刃稳江山。

许佑德猛地一握拳，面上摆出了一副紧张模样，垂眸思考一阵，却又慢慢放松了下来，他摇头道：“这也是不该的，若是因为一个诨号而笃定你大哥是三把刀之一，未免太儿戏了些。”

沈睿先问：“凤安钱庄派人来京城多久了？”

许佑德：“若是四老爷说得不错，若是林之左当真是凤安派来的冒牌货，那么他们潜伏在京城的时光，也差不多有大半年了。”

沈睿：“这大半年的时候，够打听很多事儿了。”

许佑德不屑地笑笑：“费再多的时间，再多的功夫也是枉然，若他们真有本事，何苦要费这般大的周转来逼迫我交出许家的情报网？”说罢，又不知从哪儿捏来了一点自信，傲然说道，“再说，先帝爷布下的谜面，哪里是这帮子蠢货能猜想得出来的。”

沈睿疑惑：“又不是你爹想出的谜面，你这般骄傲做什么？”

许佑德：“有吗？”

沈睿指着他脸道：“都不是假笑了，都挂上真笑了。”

许佑德：“也就你能看出来。”

“.......”

沈睿瞬间严肃了起来：“先不说这个了，我们继续之前那个话题.......之前的话题是......是......”

许佑德适时地出声提醒道：“‘凤凰蛋’。”

“对，凤凰蛋，”沈睿道，“听起来好像是称赞，但其实不算是个好形容。”

许佑德：“我听着也不像是个好形容。”

沈睿朝他笑了笑：“所以我哥哥也极讨厌别人用凤凰蛋来形容他，与他而言，十年囚困于监内，无异于十年牢狱灾祸。”

想着谢琼曾与她说道沈知非，说那十年风发意气少年郎，终把热血化为隐忍无奈吞咽进肚，锁紧了鸿鹄志与满腔抱负，便觉心酸。

许佑德：“我略有听说。”

沈睿苦笑：“外人传言，你听的怕不是什么好话。”

许佑德也没否认，点头道：“的确，他被当作笨鸟先飞的主要举例人物。”

听了此言，沈睿到底还是生了一场气：“荒谬，这帮子嚼舌根的烂嘴俗人，我真恨不得......”

许佑德听得欢喜，偏问她：“恨不得什么？”

恨不得什么？她又能做什么？沈睿气呼呼地又抱臂在前，自己与自己生闷气了。

许佑德低下声音哄她：“好了，料你哥哥也不会把这些闲言碎语给放在心上的。”

沈睿：“他不放心上是他大度，我可是个小肚鸡肠的姑娘。”

许佑德继续憋笑，“好，好，沈大姑娘是个小肚鸡肠的。那等这事儿过去，我散千金家财去寻那些嚼舌根的烂嘴俗人，咱俩一起把他们一个一个地教训了，怎样？”

沈睿虽然知道不必当真，但还是挑着眉头问道：“当真？”

许佑德认真地与她许下了承诺：“自然当真。”

沈睿圆满了。

许佑德瞅着她模样，心里也开心，忽然觉得嗓子口有点干，目光转了一圈，连茶壶都没找到，更不要说茶水了，遂罢了这等心思，继续说道：“你之前说你哥被人称作‘凤凰蛋’，在监内十年？”

沈睿：“是，做的就是些编撰圣人言的杂活，还是不是被拉去天下各地跑腿，说是收集杂书。”

许佑德问：“谁压着他呢？”

沈睿：“不清楚，可能是显赫官贵，也可能是时运不济。”

许佑德：“听来都让人扼腕喟叹......若是凤安钱庄真把你家大哥当作‘凤凰蛋’，那还真是慧眼识珠了。“

沈睿怒道：“管他什么慧眼识珠，连绑架这等龌龊手段都能使出来，可见是一派下贱玩意！我沈家儿郎就算是籍籍无名一生，也绝不愿意被这等祸国贼子赏识。”

“好，有骨气！”无论说什么，许佑德先十分给面子地鼓掌赞扬，然后再说了一句，“你家大哥可能就怀揣着你这般心思，所以才被倒霉地摔进坑里被绑了去的。”

沈睿：“......”

她忽然就无措起来：“怎么救人？”

她好怀念之前大哥在的日子，虽然大哥也喜欢有意无意地给自己出难题，但基本都是只要做一下事后分析，事前的运筹规划，她只要乖乖听着照做就好了。

这下许佑德被拉了壮丁，先顶上了这个空缺位置。他略一想，便说道：“既然知道是凤安钱庄做下的事儿，那也挺好办的。林之左肯定是晓得的，从他身上下手就好。”

沈睿点了点头。

许佑德又道：“不过......还有一点我比较在意。若说大舅兄被认作是‘三把刀’之一的凤凰蛋，那二舅兄怎么也跟着被绑了呢？”

沈睿一愣，这她倒没仔细想，只猜测道：“许是为了保护大哥，这才一并被抓了？”

许佑德摇头道：“我要是绑匪，可懒得带上一个拖累。”

沈睿听闻此言，脸一下被吓得煞白：“你是说，他们把......我二哥他。”

许佑德连忙摆手，一叠声道：“没有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也别太慌乱了，你想，倘若三把刀当真是能稳江山的能人，那凤安钱庄只有恭敬请安的份儿，万万不敢造次，更不要说杀害他亲近之人这等蠢事了。”

沈睿一下放心，两只手一齐拍着胸脯：“可吓死我了。”

许佑德：“他们是被陷害得掉进了坑里才被抓的，所以我在想，二舅兄会不会还在那个坑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