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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世将行

作者:糖丸子的丸子 | 分类:古言 | 字数:64.9万

第一百零三章 大火

书名:盛世将行 作者:糖丸子的丸子 字数:3291 更新时间:2025-05-19 09:49:32

“只要把账本藏起来,藏到一个不知名处。再等到恰当的时机交与朝廷,便是最稳妥的法子。”

沈钶沉声这般说着,可是心中慌乱却是丝毫不减。

不常笑的王朱明却是微微勾唇,默笑着赞同:“的确,是最好的法子。只是这个所谓‘最好’,需得建立在消息未泄的基础之上,沈大爷,为了凤安大业,这消息,终是会泄的。”

沈钶脑子转得滴溜溜的,面前人是个不好惹的,说话只怕是字里行间里都带着隐藏含义。须得保持万分的警惕心。

是以他一听这话,差点拍案而起——到底没起得来,车厢宽度足以高度不行,怕是会撞上脑袋。

“你已将消息给散出去了!”

王朱明缓缓点头,应道:“是。

“凤安钱庄账本失窃,且只失窃了记录了与官员来往的一册,如此可推断,盗窃者为谁?盗窃目的为何?”

若是以常理论,盗窃者为皇室,目的为整治贪腐,肃清朝纲。

官场上难有睿智之人,尽数全是大庸逐流之厮。他们想到的念叨的用来做决定的脑子,大多数装的,该都是所谓“常理”。

毕竟只有常理才能服众。

那么拿到了这本账册子的沈睿如何?她并不是依了朝廷的命令去夺这账册的呀!

上交朝廷,便是动乱江山;留于己手,却是怀壁死罪。

她将会成为天下官吏眼中的铆钉,肉中的毒刺,是万只官矢指向,是众人恨不得嗜血食肉的孽障。

此局,几近无解。

沈钶想明了这点,很是无力地闭上了眼,“步步为营,步步皆棋。”

哪条路都是死,变化之处只是在于,怎么死。

王朱明语气里还是有点小得意的,“侥幸赢得半子,承让。”

哪知沈钶却道:“未必。”

未必。

他睁开了眼,眼中尽是熊熊火光,也不知是被这局给挑起的怒火,还是被激发而起的熊熊斗志,“输赢言之过早,尚且无定。”

王朱明一愣,“还未定?”

沈钶笃定地说道:“无定。”

“爷,爷!”

沈睿与许佑德看着这账本子,翻来覆去地看了几遍也没想到什么应对法子。可惜时光流逝飞快,弹指白驹过隙,那般熊熊大火也被人力扑灭,琼泥一身脏污,顺着宅院的路子开始寻找自己的主子。

虽说都已安排妥当了,但万一有变数呢?

琼泥一步一脚印地寻觅,心里头还是有点慌乱的。

沈睿与许佑德自然是听到了这一声一声颤抖着叫魂似得叫唤,连忙收了册子,宝贝的漆雕盒也不要了,顺手便仍进了远远的臭水沟里头。

琼泥总算是看到了两位主子,激动得涕泪横流,撒丫子就朝这边扑来:“爷~”

沈睿瞧着这一身乌糟糟的,又看了看自己保存完善的漂亮衣裳,心中抑制不住地升起了一股子嫌弃的意味,悄悄往后退了一步,再一伸手,把许佑德往前推了一步。

可怜许佑德,一身伤不说,信任的背后还要被亲亲媳妇给卖了。

琼泥小牛似的以绝对力道扑进了许佑德怀里,脸上眼泪鼻涕污渍混合成了难以形容的胶状物,一股脑儿全蹭在了许佑德那件不算干净,但好歹能看得出来颜色的衣裳上头。

不过这么一蹭,就真的看不出颜色了。

“爷,可受伤了?这真让奴才好找!”琼泥哭哭啼啼地抬头,还想再哭几句,却是一愣,“爷,怎么吐血了。”

许佑德把嘴里剩下的血再“呸呸”几下,好歹给吐完了,“你若再用大点劲儿,怕是就可以去地狱黄泉找我哭诉了。”

“爷能长命百岁。”琼泥很认真地说道,“毕竟有句老话,叫做祸害遗千年。”

许佑德皮笑肉不笑:“我可谢谢你,不过摊上你这么个奴才,瞧你一眼便能折寿十年,祸害这个称谓,我怕是担不上了。”

琼泥挥舞着自己的小拳拳加油助威:“爷,你可以的!”

沈睿在一旁听得实在忍不住,赶忙轻咳了一声,好歹把两人的注意给引到了她的身上:“对了,琼泥,这火扑灭了吗?外面什么情况?”

琼泥一听正事,便摆出了汇报正事的态度:“扑灭了,正在清算伤亡人数呢。不过我们也没想到,林之左老祖宗竟会暗渡陈仓,把自己院子给连了这么大一片。”

许佑德问:“林之左呢?”

琼泥沉默一阵,道:“或是死了,或是逃了。”

“什么意思?”

琼泥:“奴才领着院儿里干事的清理院子,点了点烧死的人数,正和家里记录在案的,拨给老祖宗院儿里伺候的人数相当。”

他顿了顿,又道,“至于老祖宗,倒是发现一具烧焦了的尸首,是坐在正厅的椅子上的,还有绳子的捆绑痕迹。有可能是林之左。”

“那什么叫做逃了?”

琼泥看了沈睿一眼,道:“沈二爷传来消息,林家有高手越墙逃窜而出,他交了手,败了。有可能是林之左一批人。”

沈睿先问:“我二哥可好。”

“双方都没下杀手,只接了一掌,没受伤。”

她又问:“可看清逃窜的是些什么人?”

琼泥摇头:“看不清。”

沈睿唉声叹气,“怕是又被他们给逃了。”

许佑德:“逃了便逃了,他们的老窝我本就得去拜会一遭。何况如今还摊上了大舅兄这等绑架大案。”

沈睿点头:“大哥在他们手上,性命是无碍的。现在咱们还是先回去,最打紧的是这场大火,你身为家主,该回去装装样子,顺便.......”

许佑德轻笑着接口:“顺便把一些本该是我的,却落于他手的东西给全拿回来。”

林家,林记商会,全给拿回来,握在手里,攥紧攥死。

林家四房一家子基本全到了场,一个个地站在了这片焦土地没了算计,这什么情况,不是个欢天喜地爷爷见孙媳的欢喜家庭戏吗,怎么转眼只见就成了一朝大火尸骨不全的惊悚片了?

这时候,琼泥扶着许佑德慢慢地从外头走进来,身旁跟了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沈睿,亏了琼泥的大作用,如今许佑德面色惨败,衣着腌臜,形容狼狈,跟经历了一遭生死的一摸一样。

众人,尤其是二房和三房的几个原都想上前去讨说法呢,瞧见了他这么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好像大声呵斥一声便会翻白眼蹬腿,也便不好意思装他个凶神恶煞的夜叉模样,纷纷地,先上前问候两句身子可好云云。

许佑德在一片亲切的问候声中总算是找到了自己的魂儿,未聚焦的双目有了点神采,他拱手道:“无事,无事,多谢关心。”

“家主,这是怎么个情况,怎么无缘无故地就走水了呢?”

这话问出来便是个陷阱了,他怎么会当上当代诸葛,知晓无故走水的原因?

许佑德看了那出声处一眼,摇头叹息:“我怎的知晓这处的走水原因?不过大火起时,老祖宗慈爱心性,叫我与沈大姑娘从后门先行,想是想叫仆人直接扑了火苗,不想仆从没本事,竟叫这火苗越燃越旺,老祖宗,老祖宗怕是......”

说罢便很艺术性地卡在关键处说不下去,还极具表演天赋地恶狠狠滴了两滴鳄鱼泪。

众人目光先朝干干净净的沈大姑娘身上看去,沈睿不管,只顾哭就是了。

人家新媳上门还没成家,说到底是别家的人,林家再横也不过是窝里横,不敢撒到别人家头上,只好又把目光投到了许佑德那处。

许佑德迎风挥泪,抽抽得极具艺术的悲壮性:“老祖宗,老祖宗在哪?”

“爷,在院子中间躺着呢!”

琼泥很应景应时地上前,同样是满眼血丝,瞧着就是悲哀。不过他倒不是装的,而是刚刚实打实哭出来的。

许佑德领了一大帮子家里人跑到院中央去看,沈睿自然也是去插一脚热闹,一看之下差点笑出声来,连忙捂住了自己的脸蛋,所幸没被人发现。

不知是哪个脑洞清奇的奴才,把已经烧成了焦炭棍的尸体整整齐齐地码在了院子中央,一行六个,总共四行,明晃晃地告诉来人,这有二十四个死人。

许佑德估计也没绷住,看到这排列组合,赶忙拿起一阵着急忙活的咳嗽给掩盖了,花了一丢丢的时间调整情绪,先跺脚训斥:“你们这是怎么办事的!死者为大,便要把他们晾在外头当柴火晒吗!还不快收拢进棺了去。”

琼泥连声应道:“是,是。”又把他给引到了最前头,之前是正厅位置的废墟地,“爷,这便该是老祖宗的尸骨了,老祖宗腿脚不好......他,没逃脱得掉......”

许佑德上前去瞧,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遭,而后躬身弯腰,从黝黑抹乌的焦炭上拿起一枚白玉镜佩,这玉佩倒是个好东西,大火烧不化,触手生凉,他一握就泪目了,嘶声哭喊:“这是老祖宗的东西,这是老祖宗的贴身东西。”

众人纷纷上前围观,其实他们对老祖宗不算熟悉,对老祖宗平日的穿戴更不算熟悉,但家主这般叫了,人群里也有几个认了,他们也便承认,纷纷迎合:“不错,是老祖宗的东西,是他贴身的宝贝。”

指认都指认完成了,众人心里也接受了这个判断,都应景地一下子哭出声来:“老祖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