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将行
作者:糖丸子的丸子 | 分类:古言 | 字数:64.9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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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八章 出京
六月初二,天气晴朗,万里无云。
黄历作证,是个宜出行的好日子。
当天早上,一辆马车徐徐的使出了京城,慢悠悠地远离了朝堂是非的发源之处。
这马车就是寻常富贵人家的规制,不算出眼;装饰普通也没个家徽,不算出挑;比较惹眼的就是那个赶车的马夫,英俊爽朗,皮肤白净,个子高挑,见着谁都是一张不谙世事的笑面,右边脸上还勾起一个小小的梨涡。
粗布麻衣也挡不住掷果盈车的风采啊。
谢琼很不好意思地挥了挥手:“哪里哪里,言过其实了些。”
车里四个男子同时轻哼了一声。
沈睿:“怎么,听我夸耀谢大哥不乐意了?要么你们顶了谢大哥的位置去?”
许佑德摇头,拿着一把扇子扇风耍帅,悠悠拒绝:“那可不行,愿赌就要服输。”
今儿早上大家约在了沈府碰面,几人都很是自觉的换上一身轻便快捷,不甚惹眼,便于赶路的短衫,就连沈睿都是一身改良男装的浅蓝色衣裳,头发全拢到脑后,简简单单梳了个马尾,飒爽帅气。
他们耐心等了一会儿,居然等来了个锦绣华袍,身戴貔貅美玉,还顺带捎上个人的许佑德。
众人打扮得好像是他的随身奴仆,可几人哪个不是家里头娇生惯养,仆前婢后的掌上宝。于是乎,他出现的那一瞬间,便注定了引发众怒。
沈镜本就看他不顺眼,新仇旧恨叠加累计,首先一个跳脚怒道:“我们此番出行须得隐匿行踪,你怎的打扮成这样?”
许佑德辩解道:“正是为了隐匿行踪,我才要扮作富实的贵公子模样,这样一来,便是抢劫也只会先抢我的,诸位不就安全了?”
“我还得谢谢你?”
许佑德大方地一摆手;“哎呀,哪里哪里,都是自家人,谈什么谢字?”
沈镜:“......”
他嘴皮子耍不过这不要脸的,甘拜下风,甘拜下风。
谢琼接了这讨伐许佑德的接力棒子,上前一步道:“你若是打扮得不显眼些,也轮不到我们被抢。”
许佑德:“一行粗布麻衣的赶路人,竟还悠哉悠哉地坐着马车?想想也便不对劲,可不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谢小哥,你脑子不敞亮,不代表着人家当强盗的点子不精。”
谢琼被嘴炮轰了个正着,咬了咬牙,也退下了。
虽然是在找茬儿,可架不住人家有理呀,还能怎么着?
沈睿看看这个,瞧瞧那个,都败了,瞬间讨面子的重担便落在了自己身上,她认真思忖了一下,直白地问道:“你是不是就想一支独秀,引领风骚?”
谢琼:“是啊。”
沈睿摊手,朝着两位哥哥道:“那这就没办法了。”本性如此。
沈镜谢琼一愣,心中暗暗滴血,到底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偏颇得也太过丧心病狂了些!
跟着许佑德来的黑脸小哥不耐烦了:“不是说去泉州吗,山高路远的,怎么还不动身。”
谢琼指着他道,“对,还有你!”他与许佑德说道,“许大爷,你怎么穿衣裳我就不管了,反正怎么都是你的理儿。可这贸贸然地多带一个人上路,可就不对劲了吧。而且带的还是他!”
谢琼怨气似乎都凝聚在了指尖上,被指着的正是和沈知非很不对付的邹胥之。
邹胥之冷哼一声,不作表达。
谢琼:“你看他还哼我。”
邹胥之又哼一声。
谢琼气煞。
许佑德摊手道:“这没法子,谢大爷,就算不带上你,也不能不带上他。”
这句话很是明显地突出了邹胥之的重要性,谢琼不由地愣了一下,询问道:“为什么?”
许佑德:“凤安钱庄到底是个做买卖的地方,如果想和他们有交流,那最好的方法是什么?”
沈睿接口答道:“做买卖。”
“对!”许佑德点头认可,“做买卖。”
“做买卖干他什么事儿?他可做不了他家的主。”
邹胥之道:“怎么做不了?我拿了三省的花卉生意跑这趟差事,你当我是空手来的?”
这是个大手笔!邹胥之也是个有本事的,竟真将家族生意拿来做了筹码,就为了探寻他姑姑的一记死因。
也是个重情义的。因为这,沈睿对他的印象稍微改观了些。
谢琼偃旗息鼓,无话可说了,沈镜这才有空插嘴:“我问一下,你是哪位啊......”
“......”
大致地粗粗介绍了一便,大家便准备启程上路了。因为轻车简行,马车的规格也不算很好,几位公子小姐也都没什么意见,可提到赶车的马夫时候,就有点小分歧小意见了。
许佑德:“我出了钱。”
邹胥之:“我出了生意。”
沈睿:“我是个姑娘,而且我不会赶马车。”
就剩下谢琼和沈镜面面相觑,面对着如此不靠谱的队友,两人同时仰天发出一声感慨,“我靠啊!”
于是乎,两人用一个更简单粗暴的方法决了胜负:石头剪刀布。
三局两胜制。
谢琼铁黑着脸看着这几位上了车,接过仆从递过来的皮鞭,侧身便跳坐上了车板,“赶马车就赶马车,小爷当个车夫,那也是最厉害的车夫。”
车里头百无聊赖地传来了稀稀拉拉两声“加油”“你是最棒的”。
于是便出现了最开始的那一幕。
沈睿在车里支着脑袋,困得一颠一颠得打盹儿,只得支了窗帘一角,看着外头的市井生活解闷,其实白天时候的京城是很繁华的,引来送往,南北面的客人都有,天下地下的宝贝也都陈列在了摊上,一眼扫过去,极难有见过的。
这帮贩卖的也是有本事,什么南海的鲛人珠北陆的牦牛肉,还有个暗搓搓蹲角落卖江南太湖石的,这是违禁的东西,做买卖缩头缩脑跟做贼似得。
沈睿福至心灵,忽然生了疑惑:“我们怎么赶了马车?不走水路走?”
按理来说水路是快的,京杭大运河自北直隶南下杭州府再转陆路,是最应当的方式。
许佑德不回答,先问道:“你收拾行礼这几日,可有什么动静?”
沈睿真仔细地回想了一下,但这几日太过安逸,实在是找不出什么可以拎上台面来将的东西,于是摇头道:“没有。”
许佑德苦笑:“没有就对了!因为贼都跑我家里来了!”
沈睿这才想起,凤安钱庄放出的消息,是林氏许佑德和其小厮沈睿盗窃的账册。沈睿一个姑娘家,闺名是不外传的,是以也没有人会想到沈府里来。
她恍然大悟,目露歉意道:“那还真是辛苦你了。”毕竟吸引火力。
许佑德道:“辛苦倒是谈不上,关键是苍蝇蚊子嗡嗡叫,太麻烦了。我们走马车,先虚晃引出一些,待到天津卫再金蝉脱壳,弃陆路走水路,如此一来,不是安全吗?”
沈睿自是没有异议:“行吧,听你的。”
沈镜在一旁扶额,不忍再听。
外头忽的两声清脆鸣啼,叽叽喳喳,叫的让人心生欢喜。
许佑德认出了这声音,感慨道:“了不得,你还把冰玉鸟给带上了。”
这对鸟儿,说来也能算是沈睿和许佑德的媒人了。若不是它们,许佑德也没法子在集市上一眼相见沈睿碰瓷儿,沈睿也不肯藏匿许佑德在家中。
也就没有之后同甘共苦的那些事儿。
沈睿仰着脖子地骄傲:“自然,在家里吃了我那么多粮食,肯定是要拉出门干活的。”
沈镜忍不住地说道:“确实,小圆子和小方子吃得比我都好。”
这是沈镜对它两的称呼,不过沈睿却不是很认可,纠正道:“哥,都说了,它两一只叫小花,一只叫小草。”
许佑德脸上挂着笑意,插入了话局里:“实不相瞒,当初我叫它门金风、雨露来着的。”
邹胥之皱眉:“你们这一个个都取得什么破烂名字。”
一句话骂了三个人,三个人自然都不乐意了,纷纷道:“那你来取一个!”
邹胥之靠在了车壁上闭目养神:“还费脑子去取?一个叫这只鸟,一个叫那只鸟不就好了?”
沈睿:“......”
沈镜:“?”
许佑德:“呵呵。”
几人同时在心里头唾弃。
外头鸟鸣得越发清脆了,一声紧着一声的叫唤,好像是在预警什么。
沈睿听着,心里头沉下三分;许佑德作为这对鸟儿的前主人,也听出了几分不寻常的味道。
沈镜却不明,摸着下巴自己琢磨:“这鸟叫得怎的这般奇怪,莫非是有情况。”
“是了,有情况,”沈睿拍了拍自己大哥的肩膀,“醒醒吧,该干活了。”
沈镜嗷呜一声,从胸口把防身的剑给掏出来,直看得车上人一愣一愣的。
许佑德疑惑:“虽有金风玉露预警,但为何周围不显杀气?”
沈睿:“许是个窃贼,不为取命,旨在账册。”
许佑德冷呵呵一笑:“你想得真美,这账册子可是身系多少官宦老爷仕途的重要宝贝,他们能不谨而慎之,将相关人员都杀人灭口吗?”
“看来这几天,你对付的不只是嘤嘤的蚊蝇蛇鼠,”沈睿问,“可能还有几只吃人的老虎?”
许佑德敷衍道:“差不多,差不多。”
沈睿把头给扭了回来,思忖着:“虽说没有杀气,但有人跟着也得警惕,还是让鸟儿们先发制人,把那贼人逮了再说!”
这般一想,她嘴里忽的一声轻哨,外头鸟鸣声锐,破了长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