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将行
作者:糖丸子的丸子 | 分类:古言 | 字数:64.9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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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二章 晕车
大晚上的,三个人只点了一只蜡烛,围在桌边坐着,烛光映照在每人的眼睛里,漾漾一片暖光之下,面色各有特色。
沈睿是倦了,琼泥是累了,许佑德嘴角微勾,依旧是一副笑颜。
这下子沈睿就不解了,问道:“你在笑什么呀。”
现在这倒霉催的情况还有什么能笑的。
许佑德一拍脸颊,笑意总算是淡去了,“哦”了一声,解释道:“我笑习惯了,一下没改得过来。”
沈睿:“......”
他唉声叹气了一下,补充说明:“其实我也愁呢。”
沈睿:“......”
琼泥别过脸去,面无表情:“爷,你当真是无聊。”
说来说去,也没说出个正理来,沈睿也跟着叹一声,道:“我出门明明是看了黄历的,怎的又遇上了这等倒霉心酸的时候。刚一出门就撞到了江湖上的厉害人物。”
复而她又疑惑道,“可就算是遇上了又怎么样,我们与这位阳伯公又无甚交集,他该是也不会为难我们。”
许佑德:“倒不是什么为难的事儿,只是觉得怪异——从未听说过阳伯公和活死人坊有交集,可为何华月偏将我们引到了他的船行之下呢?”
沈睿琢磨一下,确实。
何必要引他们去一个不知道安不安全的定时炸弹去处呢?
若是明家船只当真是活死人坊麾下产业,被华月包含在护送套餐里头,倒也罢了;可阳伯公又不是活死人坊的下属,华月怎的要他们去租赁他家的船只?
会不会有一种可能.......
沈睿问:“你们是在怀疑华月?”
怀疑华月,怀疑活死人坊,甚至怀疑......
许佑德:“这事儿从头捋,陛下、平王爷都参与其中,可若是这两位想要咱们的命,在京城里就可以顺水推舟地解决,若是布下这么一场局,反倒是多此一举了。”
沈睿接口道:“因此,陛下圣谕是真,平王爷与活死人坊的交易是真,但华月此人是否为真,真实度便要大打折扣了。”
许佑德给她竖了个大拇指:“正解。”
想来确实有些破绽,初遇时候,密林中藏,恰逢华月。彼时他说在解决了埋伏,可埋伏在何处?他说被冰玉鸟突袭才不慎暴露行踪,可又为何被鸟儿偷袭,又为何定要隐匿行踪?
倘若活死人坊派出的,根本就不是华月呢?
沈睿陡然心惊。
这可太吓人了。
琼泥左看看右看看,两人都不说话,遂开口问道:“那爷和大姑娘打算怎么办,”他探头望了望天,好心好意地提醒道,“这可夜半了,快些拿了注意,主子们也好歇息一阵子。”
沈睿心里头默默嘀咕:这大晚上的还怎么睡?
回头去马车上补觉吧。
琼泥又问:“那明儿怎么办,租赁别家船只吗?”
两人异口同声道:“不行。”
琼泥一下被双人否认,下意识地抬手,紧紧地捂住了自己嘴巴。
许佑德道:“且不论这华月到底是哪一方的人物,就说他现在紧随与旁,我们也不能与他有正面冲突。”
沈睿:“且未知前路险阻,不好贸然评判,如今只得将计就计,起码我们知道了大概底子;若是贸然全盘而翻,保不住对方再出奇招。”
两人说完,目光一碰,相视而笑。
琼泥把手放下,撇了撇嘴:“你俩真配了。”
定下计谋和前路规划,几人心里头反倒是安稳了,不约而同地站起身来,准备回房补觉。
许佑德正经事说罢,又开始不正经起来,挑眉抛了个媚眼,语气绮丽云霁:“美人,一起睡吗?”
沈睿:“滚!”
许佑德:“好嘞!”
琼泥扶额:“奴才想换个主子。”
第二天一早,大家各出房门,伸展身子舒了个懒腰,各个都觉得舒坦。
嘿!这一觉睡得真值。
沈镜很自觉地换了身更加普通的衣裳,吃了早点后,直接去了马厩看喂马。沈睿看许佑德又是孤身一人,便蹭过去问道:“琼泥呢?”
“让他回去了,”许佑德自然地说道,“毕竟京中事儿还得由他看着。”
沈睿想,也对。毕竟林记的各房的主子都去了,林记的生意基本中央集权在了许佑德手里,自然得时刻注意。
不过......
沈睿秉持人道主意精神,略略有些不忍:“你让他大半夜的再赶回去啊。”
先是大半夜的跑来,再是大半夜的跑走,就是匹马也经不起这样的折腾。
“放心,放心,累不着他的。”
谢琼今儿不用当马夫,洗刷干净自己后端的是神清气爽,虽然还是一身短衫麻衣,可奈何人家皮相耐看,站在那就是一阵如沐春风的欢喜。
他举手朝着这边呼着:“嘿嘿!别偷摸地说悄悄话了,有什么事儿上马车后说。”
昨日,因为沈镜的关系,马车上的作为二二分开,沈镜和自家妹妹坐到一处,许佑德与邹胥之坐到一处。今日便不一样了,邹胥之和谢琼很自觉地坐到了一处,独留下两个座位给许佑德和沈睿。
两人也很淡定地坐下了。
外头沈镜一声中气十足的“驾”,开启了今日的旅途。
谢琼是个热闹性子,惯喜欢没话找话说,他是受不了寂寞的。这刚上车不久,便开始絮叨起来:“今日该是能到天津卫了吧。”
许佑德:“不出意外,下午就能到。”
谢琼真心实意地感叹:”真好,我还没出过京呢!”
沈睿不信:“你又不是个黄花大闺女,你怎么会没出过京。”
谢琼:“我虽不是黄花大闺女,可家里对我的看护,比之黄花大闺女也只增不减。我就奇了怪了,山东谢氏这么多旁枝,青年才俊拔尖的一只手都数不过来,怎的偏偏要我担负家族重任?”
许佑德似是心有所感,叹道:“你是嫡宗。”
谢琼撇嘴:“是又怎样?难道不是以能力论高下的?”
许佑德:“你这话放八百年后说,或许就成正理了。”
沈睿听着有意思,也加入了话局道:“谢大哥,你家累世诗礼,名门大户,你也该推崇孔孟才是呀,怎么的偏生出这般心思。“
谢琼不爱孔孟爱自由,这点,被凤安绑去喝茶的沈钶知晓,和他朝夕相处了不少时候的沈睿也估摸着明了。
照理,居兰室久而不闻其香,耳濡目染之下,也该明晰仕途正轨呀。
哪知沈睿思考的背景出发点一开始就错了,谢琼拍了拍自己脑瓜子,与她道:“你不晓得吧,我家并不是念书起家的,百年前在先帝之前,我家还是山东的仗剑世家。”
“江湖人士?”
谢琼点头:“对,然后被招安了。”
沈睿:“被招安也该是个武将。”
谢琼摇头:“偏偏不,我家被招安成了个文官。而且太爷爷以草莽身份登堂,官拜少傅兼太子少师,华盖大学士,领内阁机要。“
他目光放远,高深莫测地评价:“也不知太爷爷是不是在我家祖坟上盖了坐庙,怎的把青烟都记在他的脑门上了呢。”
沈睿无奈,有这么说自己祖宗的吗?
许佑德道:“如此,令祖上也算是才武双全了。”
谢琼挥挥手,半点没有与有荣焉的骄傲,只说道:“都是过去的事儿,都是历史的事儿,都是祖宗的事儿,都不干我事儿。”
许佑德轻轻摇头,很认真地说道:“可不敢这般非议。我听说过令祖上平安候的事儿,当年立储东宫,也是他力排众议保荐了先皇登基,魄力胆识手段皆是人中上上等,称得上一句盛世英豪。”
他感慨完,吹捧完,马屁拍完,主人公谢琼没什么表示,倒是沈睿歪着脑袋直盯着他瞧。
许佑德被她瞧得疑惑了:“这般眼神看着我做什么?”
沈睿指了指谢琼又指了指他,“我觉得谈起别家祖宗,你比谢大哥还要骄傲自豪。”
许佑德温声道:“麻烦抓住重点,我谈的是先皇历史。”
沈睿:“好的,先皇厉害。”
许佑德:“......”
他面无表情地评价道:“你这个小姑娘,怎么一点都不诚恳。”
沈睿无辜:“我还能怎么的诚恳?”
也许是沈镜心里憋着一股子气,也许是竖着耳朵听车里头的打情骂俏听得心头无名火起,反正驾车速度飞快,马儿被鞭子抽抽得几乎是四蹄离地,飞也似得奔驰在乡野大道上。
竟是中午时候便近了港,沈镜一个急刹车吁停了马车,得意洋洋地掀帘告知:“嘿,兄弟们,我们到京杭运河的天津港了。”
哪知一眼望去,车里头幽暗的光线氛围隐约照亮了四张面若菜色的脸颊,几个贵公子小姐都抚着胸口,看着他的模样欲言又止。
沈镜疑惑道:“你们都怎么了?”思考了一下,“早上食物中毒了?”
这其中,许佑德的面色算是最好的,他撑起了自己的背脊,努力从身上掏出了把扇子,可偏不打开,手力攥的死紧。
沈镜:“你也中毒了?”
许佑德:“不是,我晕车了。”
“那你也太娇弱了。”
娇弱的车里众人怒目瞪他。
许佑德又喘息了两口新鲜空气,这才有力说道:“非也,二舅兄,倘若你放两只石狮子在这车上,它们怕是也会反胃,吐上一地的石头渣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