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京两个月，刘致还保持着一周至少去两次健身房的频率。

刘致对自己的坚持表示很满意，感觉那么多钱确实没白花，人会不会坚持自己喜欢的事她不知道，但她是一定会坚持花了很多钱的事——

——都花这么多钱了，还不去做，是心还不够痛吗？

而且这也和刘致最近生活状态的改变有关系……

最近不是邱文博在她那夜不归宿，就是她在邱文博家夜不归宿，日子着实过得有点没羞没躁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健身提升体力、塑造体型，还是很有些益处的。

不管是邱文博还是刘致自己都对此颇为满意。

两人相处的时间增加，小詹和大陶的工作量就比原本更繁重了，难得和他们见一回面，刘致就会被小詹有点暧昧又哀怨的眼神注视。

刘致和萧琪的健身时间并不重叠，在那次偶遇尤宝芮以后也再没见到过她或是那位制作人，几乎每次都是和Nancy约好，然后嘻嘻哈哈快乐流汗度过一个上午或者下午。

至于晚上，刘致一般不会出门。

这天刘致在Nancy的指导下，纠正她的卷腹动作，却不期然在一个起身时，发现旁边有人隔着玻璃隔断，一脸莫名嘲笑地看着自己——

——刘致一个岔气，往侧一倒，忽然就感觉腹部一阵疼痛，貌似哪里扭伤了。

“哎呀，你慢点……这是怎么了啊。”

Nancy赶紧蹲下来，伸手抚触她的肚子查看。

“我去……”

刘致低呼了声，却不是因为腹痛，而是玻璃后的人太让她意外了。

……廖长烟，他怎么会出现在这样的，社会人才会来消费的场所？

廖长烟朝她比了个握着杯喝东西的姿势，朝她笑了笑然后转身跟他旁边的男人走了。

什么鬼。

刘致让Nancy给按摩了下肚子后，确认无恙，怀着哔了狗的心情走向水吧。

廖长烟在那。

开阔的休息区这个时候除了这个男人再无他人，他安然自在地搭着腿坐在亮黄色的沙发上，又是人在哪哪就像图书馆的感觉。

他面前放着两杯咖啡。

“双份浓缩，加奶不加糖。”

见到刘致来了，廖长烟指了指其中一杯，示意那是给她的。

“……”

这是在三亚的几个月里，她每天早上都会跟酒店服务说的话。

双份浓缩是在高强度工作时的选择，并不太适合平日的她或者是此时在健身房的她，但她也没多说什么，只是静静坐下来接受了。

“你也来健身？”

刘致有点郁闷地问道。

两人之前保持着尚算良好的合作关系，甚至时不时还有不少创作上的默契，但刚认识时廖长烟那副反差巨大的面孔，让她印象实在过于深刻，训练营结束后，三楼小组也没怎么联系，这回在健身房偶遇，刘致潜意识里对他还是有种怕怕的感觉。

“我不是来健身的。”

廖长烟打量着她的神情，“我同学他爸是这个会所的董事之一，他今天拉我过来玩的。”

……嗬，现在谁没个有钱的同学都没法混了。

“没想到你还健身来了。”

廖长烟说：“那时在海边活动你都不爱动弹，能让林多彦干的事就都推给他，怎么回北京了还有这样的觉悟了？”

“……谁都推给他了，明明就是你这个组长自己甩手，什么都指挥着我们去做……林多彦还那么天真烂漫，被你使得乐乐呵呵的。”

刘致嘀咕。

廖长烟笑了：“那你以为我为什么选他当组员？”

“……”

你选人的时候可说是以风格相融为挑选考量的！

刘致腹诽。

“你信了？”仿佛是能听到刘致心里的想法，廖长烟笑得更欢了，“那你和他也没什么不同嘛。”

刘致呼了口气。

“单纯点，就开心点呗！你成天那样，面上笑嘻嘻，心里怼天怼地，不累么？”

廖长烟没说话。

他一静下来，反而让刘致想起了佟木之前说过他跟父母闹崩了的那些事，心里想着算了，还是放过那些事吧。

“你最近怎么样？我听说……唔，你获奖的那个本子什么时候开拍？”

刘致觉得还是说点高兴的吧。

廖长烟幽幽地看了她一眼。

“在定演员了。”他说，“配角几乎都定下来了。”

“怎么样？还算满意？”

“还行吧。”

廖长烟说起自己工作时，就把平时对着刘致张牙舞爪的刺儿收了起来，话语变得有点过于简练了e.

刘致看他语气平静，表情没有起伏，就像在说一件和自己关系不大的事一样。

“我看是不太满意吧？“刘致小小喝了口已经凉下来的咖啡，“《原上草》选角的时候，我本以为我人微言轻，也能很平静地接受结果，但事实证明，因为是自己写的东西，所以就像风筝一样，不管飞多远，你还是会被它牵动，即使连接你们的只是那么那么细的一条线……”

幸好结果还是好的。

刘致想起那时候她对周雨晶担任女一号的不解，让她忍不住打电话给邱文博。

哪知人家就等着她打电话去问呢，他那时候就存了什么样的心思了……

“我确实觉得已经是很好的了。”他有点干巴地说，“而且不管哪都少不了上头塞人进来的事儿，我不过就是写了个本子，又没出钱又没出力的，是吧。”

“谁啊？”刘致好奇地问。

“说了你能认识？”

廖长烟瞥了她一眼，“作品制作是制作了，但大部分找的都是年轻、初出茅庐的演员，毕竟成本摆在那了。”

刘致点点头，表示了解。

“我就是……”廖长烟迟疑了下，似乎在在意自己这么说好不好，“本来人都定下来了，结果制作人忽然塞了个女的进来，把原来的演员替换下来。”

“我知道那个角色只是个花瓶角色。可能也因此，他们这个角色更适合一个毫无演艺经验，只有一张美丽脸孔的人吧——毕竟这就是花瓶的定义，不是么？”

这个形容让刘致感到有些熟悉。

“那个花瓶……到底叫什么啊？”她问。

“说来你可能听过她。”

廖长烟哼笑了声，“他们跟我说，这个女孩儿，是'萧琪的小师妹'——这个形容有没有熟悉感？”

“……”

世上的事，不会那么巧吧……

“样子长得也就那样……好像还叫什么'宝瑞'？”

他嗤笑：“什么土不拉几的名字。”

廖长烟最喜欢嘲笑别人名字土了。

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因为自己名字的由来才会这样。

但他要是知道尤宝芮原本的名字，想必会在若干年后，两人都功成名就、上台领奖时，带上一堆土盆土碗土瓦罐去给人祝贺。

刘致觉得，自己大概真的是活在一本书里。

不然的话，原本隔着十万八千里远的两个人，怎么会在这样的巧合下有了交集，他们还刚好都是自己认识的、未来Boss级的人呢？

刘致那天接着又问了廖长烟制作人的姓名，果然跟健身房里发生的事对上了。

渴望成功的人，在付出努力以后，都是不见结果不罢休的。

尤宝芮有如此上进心，刘致觉得这对于廖长烟和他的剧本来说算是好事。

本子本身就优秀，再有上辈子的“锦鲤”加持，能不好吗？

刘致最近在自己的调查上也有了进展。

她也没想到，自己送给郑乔山的生日礼物有天真正派上了用场——

——郑乔山最近迷上了玩主机游戏，但他并不满足于单机玩法，在某天发现自己好友列表里有刘致的存在以后，他就经常邀请刘致组队一起打副本了。

菜不菜的不是问题，最重要的是，这是刘致第一次越过周雨晶，和郑乔山有了接触。

“我去！”

游戏画面变灰，慢慢如火焰燃烧殆尽的效果，浮现出“失败”两个大字。

郑乔山在语音里大叫一声。

“你刚刚怎么不躲伤害呀！”

“……”

刘致也打得郁闷，怎么知道还被一个菜鸟质问，心情就更火了。

“是我不躲伤害的事儿吗？！”

她反问：“刚刚我都说了，Boss就要狂暴了，让你全力输出；你倒好了，一个战士拿着斧头的角色，光是绕着Boss转圈圈——你在求雨呢？我是全力打了，但时间到了，Boss一狂暴乱仇恨到我身上，我能不被他一爪拍死吗？？”

“你还朝我叫嚷，谁先叫就不是谁的锅呗？是你不会还是我不会？！不玩了不玩了！”

她是真上火了。

菜得抠脚又叫得最早，说得就是郑乔山这样的人。

刘致单人模式打Boss的时候哪有这些烦恼？前期早就风筝卡位把伤害打足了。

“哎呀，我哪是那个意思？你想多啦！再来一次再来一次，刚刚就剩一丝血皮，这回肯定就过了……”

郑乔山打游戏则没有什么别的优点，只有死皮赖脸找人带他能勉强算一个。

“不玩了不玩了。”刘致叫着。

“郑乔山我也是忍你很久了。”

“玩个游戏怂得要死，还在电视剧里老是各种演霸总，什么角色都能演成霸总的样子——”

她半假半真地抱怨道。

“霸总应该是你这样的吗？表里不一！也就况天寒那个戏加得好，所以观众还算买单——怎么知道后来又回归霸总了。”

“不要霸总了好不好？多尝试些像况天寒这样的角色不好吗？肯定有很多女观众喜欢！”

游戏的事硬生生扯到一年多前的《凌天》，刘致也是服了自己，而且这样的事这段时间还没少干。

换作是他们两人刚认识的时候，这样说话早就打起来了。可是偏偏游戏能增进友谊，特别是菜鸟对老手的依赖和崇拜，让这些话都变得不痛不痒的。

“别老提这事啦行不。”

郑乔山郁闷地说。

“游戏就好好打游戏，说演戏干什么？”

“哈，谁让你那时候欺负人？现在还不是有求于我？本来以为你真要罢演了，怎么知道忽然回头还给自己加了那么多戏，真有本事。”

郑乔山真不想聊这个了，这段时间为了求刘致带他副本，整天被她拿以前的那点事揪着说。

“别说啦——有本事也不是我的事。不也是刚好有人带我么？不然我自己哪能想到那样的剧情去找导演改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