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晨曦微露，正在睡梦中的无双，就被那小雯儿给吵醒了：“姑娘，快快醒了，赶紧起来吧！”

无双皱了皱眉，睁开惺忪的睡眼，瞧着那已被掀开的紫红色金丝桃花帐幔，心中隐隐不快，低低咕哝了一句：“怎么回事？丝竹丝月呢？”

小雯儿瞧着无双微蹙的蛾眉，自是知晓她心中不快。

她一边将那帐幔，轻轻挂在那扭成五朵桃花花形的银帐钩上，一边请罪道：“姑娘莫恼。昨儿个子夜时分，那若汐姑娘，遣了身边的小云儿来传话，说是今儿个一早，就要过来教习姑娘规矩呢。”

早不来，晚不来，偏生在自己早已入睡的子夜时分，遣人过来传话。

这个若汐，看来并不是个好相与的主啊！

无双坐起身子，斜靠着那大抱枕，低低“嗯”了一声：“如此，倒是我错怪你了。去，帮我唤丝竹丝月过来洗漱穿衣吧！”

看着那正要把衣服递过来，闻言明显愣了一下的小雯儿，无双微微一笑：“我已经习惯了她俩的伺候。你就陪我说说话吧！”

小雯儿心下一松，展颜一笑：“奴婢以为姑娘不喜欢奴婢，要遣了我出去呢！姑娘不知，如果姑娘不喜欢奴婢的话，奴婢可是只好等着挨那十记板子，被送到杂院里去了。”

无双心里一惊，这么暴虐，倒是未曾想到。

她低低一笑：“你若用心对我，我怎会无缘无故对你不喜呢？”

小雯儿将手中一件翠色纱衫轻轻放下，恭声道：“奴婢是否一心一意对姑娘，姑娘以后自会知晓。奴婢这就去帮姑娘唤了丝月姐姐她们过来，再陪姑娘说话。”

无双点了点头，倒是个乖巧的孩子。

她静静地看着她出了门去，不一会，就领了那丝竹丝月进了房内。

丝竹伺候无双穿衣洗漱，丝月帮着梳妆。

无双想起那若汐马上要过来，不由低低问了一声：“小雯儿，这即将过来的若汐姑娘，到底是个怎样的人，你不妨说来听听？”

小雯儿眼神一亮，随即闪过一丝恐惧：“这若汐姑娘，可是清荷楼如今数一数二的姑娘。不仅姿色出众，那琴棋书画，也是一等一的好！”

“哦？这姿容相貌再好，难道还比得过我家小姐不成？”丝竹不以为意，嘲讽了两句。

无双正欲制止，那小雯儿倒是乖巧回了：“那是以前奴婢未见过姑娘这样的绝色。如今奴婢瞧着姑娘的容颜姿色，自是在那若汐姑娘之上不知多少倍呢。”

丝竹得意地瞪了那小雯儿一眼：“算你有眼见！”

小雯儿也不恼，只继续道：“不过，这若汐姑娘是这清荷楼东家少爷，枫少爷的人。”

无双对着铜镜，微微一笑，语气淡淡：“这清荷楼里，不都是枫少爷的人吗？”

小雯儿一惊，知晓自己说错了话，赶紧补充道：“这若汐姑娘不是一般的恃宠而骄，如今连那许妈妈，也要给她三分薄面。”

无双挑了挑眉，对着那身后的丝竹道了一声：“去，把我荷包拿来。”

丝竹乖乖地去将那荷包取了过来，正要递给无双，无双淡淡道：“取三个银馃子给小雯儿买糖吃。”

小雯儿接过那三个约有六七分的银馃子，心下一喜，这无双小姐到底是官家出身，这一出手，就是大方。

她接过银馃子，曲膝敛礼道了谢，想了想，又添了两句：“不过，如今那枫少爷，好像有十天半月没来了。若汐姑娘最近心情不好，姑娘待会，千万要忍着些。”

无双点了点头：“还有呢？”

小雯儿想了想，又道：“还有，这若汐姑娘最喜欢穿银红色衣衫。本来这也没什么。可自从年初起，她成了那枫少爷的专宠之后，这院子里的所有其他姑娘，都不敢再和她穿同一色的衣衫了。”

“哦？至于吗？还是……这背后有什么故事不成？”无双可不信，一件衣服而已，居然也能被禁？

小雯儿瞧着那腰杆笔直端坐于铜镜之前的无双背影，赞叹道:“姑娘果然聪慧！”

她压低了嗓门，低低道：“上个月，竹园颇有姿色的箐箐姑娘，听闻若汐姑娘一袭银红色舞裙，被那枫少爷赞为‘一袭银红衬雪肤，佳人疑似月中来’之后，也模仿着做了一套银红纱裙，竟然在上个月的某个晚上，在枫少爷醉酒之后，诱惑那枫少爷，将他带入了自己的房中……”

顿了顿，那小雯儿想起那第二日的惨景，浑身瑟缩了一下：“不想第二日，这事传到了那若汐姑娘的耳朵里。若汐姑娘待那枫少爷再来自己房中时，竟是使出了浑身解数，逼着那枫少爷，当场就把那箐箐姑娘唤了来，后来不知怎的，据说是把那箐箐姑娘的衣衫都给扒光了，伺候她和枫少爷饮酒作乐……反正也不知她到底受了多大的屈辱。事后那箐箐姑娘回了竹园，立刻就悬梁自尽了！”

丝竹丝月闻言，吓得目瞪口呆，俱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那无双手中刚从梳妆盒里挑了出来的一根碧玉桃花簪子，竟是“咯嘣”一声，生生被她捏断在了手里，那断痕之处，差点就刺破她的手心。

这若汐，到底是个怎样心狠手辣的女子呢？这手段，比起华阴县的曹氏对付姨娘小妾的办法，倒是不知道，高明狠辣了多少倍呢。

无双波澜不惊的眸子，终于起了风波，明灭不已。

她缓缓转身，对着那尚在后怕不已的小雯儿，继续探问道：“此事当真？”

小雯儿点头如小鸡啄米：“千真万确！这整个清荷楼里，从上到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那许妈妈事后有没有说什么？枫少爷呢？又是如何处理这件事的？”无双句句紧逼，十分好奇。

小雯儿寻思了一会儿，迷茫地摇了摇头：“许妈妈好像什么也没说，只是安排人去把那箐箐姑娘给裹了个蒲包，草草葬了。毕竟，许妈妈手里，拿着的是这箐箐姑娘的卖身死契！”

无双脊背发凉，幸好，自己并没有被卖成死契，到底该庆幸，还是安慰呢？

“那枫少爷又是怎么说的？”丝竹很好奇，插话道。

无双斜斜瞟了那丝竹一眼：“丝竹，你这毛病再不改，以后早晚要出大祸，丢了性命，可是怨不得我没提醒你！”

丝竹讪讪一笑：“奴婢不是看着这里也没有外人嘛！好了，小雯儿你就别卖关子了，赶紧说吧！那枫少爷呢？枫少爷什么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