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姐。”

是谁在说话？

苏荨这一刻意识彻底错乱，她不知道是谁在唤师姐，也不知道对方为何要这么唤，但她莫名觉得，有人在叫她。

好像很久以前……也有个人爱叫她师姐。

……是个少年。

苏荨的手在池水中颤抖的不成样子，她用力撑起身子，摸到池边的玉石，指尖几近泛白，内里的痛楚一阵一阵袭来，苏荨恨不得想要自残，来缓解这无止境的痛楚。

正当她将自己的手腕放到嘴边时--

手腕被死死抓住，强有力的力道扼住她，随之而来的唇边是另一道灼热的触感。

元婴变动，猛烈的痛感袭来，苏荨忍不住张嘴，对着唇边的手臂死死咬去。

那一瞬间便见了血，鲜血滴落在乳白色的汤池中，可男人眉头都没皱一下，将手心抵在苏荨背后，渡劫期绵延的灵力流进对方身体，缓解着她的痛楚。

楚昭临能感受到苏荨已经镇定下来，便又唤了一声那个称呼，那个将苏荨从痛苦记忆中拉回的称呼：

“……师姐。”

一刹那，苏荨意识回笼，痛苦地闷哼一声，眼眸缓缓睁开，有人在叫她……模糊中她好像看到了一道身影，异常熟悉，俊逸的五官，清冷的眸子，带着她回到了百年前。

在听到熟悉的称谓后，那一瞬间，苏荨的情绪彻底失控，无尽的委屈像是突然找到了发泄口，她猛然间扑进了楚昭临的怀里，声音哽咽：

“你怎么才来？”

楚昭临感受到怀中女子颤抖的身躯，有一瞬间的错愕，素来镇定自若的寻时仙尊第一次不知所措。

她刚刚和我说什么？

他本来在外面看守，防止有哪些不长眼的杂碎偷偷过来，楚昭临站定在外面，却看到了戚灵春身边一直跟随的婢女，正在暗处观望着。

那婢女又往里面看了看，看到水雾弥漫中有个女子的背影，她看了看守在前方的楚昭临，脚步犹豫了许久，终是叹息一声离去，楚昭临在一旁默不作声，权当没看到。

他师父好像对苏荨很感兴趣？戚灵春为何会对这样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女子送饭，甚至还派人来查探……不太像是他师父的风格。

忽的，楚昭临想起了什么，苏荨……苏荨这个名字，他好像在什么地方听到过。

他忽然记起，天玄门有个大小姐很多年前就死了，溺水而亡，苏长明和戚灵春一到忌日就会不见踪影，想来是对这个女儿极为怀念，这个大小姐也是天玄门中的禁忌，任何人都不得提起……那大小姐是不是就叫苏荨？

楚昭临记不太清，时间已经过去许久，他连自己为何进入天玄门，又是怎么成为戚灵春的弟子等等，都快要忘了。

可这次苏荨这个名字……是不是太凑巧了点。

楚昭临站定许久，疑惑着为何苏荨还不出来，他抬步走过去，就见女子下唇咬的泛白，额头满是冷汗，寒水下的身躯止不住的发颤，我见犹怜。

楚昭临刹那间就察觉到了不对劲，怎么回事？他能肯定，这寒潭不可能对苏荨的身体有任何伤害，楚昭临跳下水，寒水浸湿了他的衣袍，他看着苏荨一边发抖，一边口中不停呢喃着：

“……不要，不要。”

这是……入障？！

楚昭临眉目一凝，不明白苏荨一个渡劫期的修士为何会入障，他在一旁低声唤道：“苏荨？苏荨？醒醒！”

没有反应。

楚昭临又不死心的唤了几句，可对方却越陷越深，甚至想要自残，鬼使神差间，楚昭临唤出了记忆中的那个称谓，他本没报太大希望，可苏荨竟然应了？！甚至还清醒了一瞬？！

只是女子清醒过来的第一件事便是冲进他的怀中，还抱怨着：“你怎么才来……”

楚昭临身体僵硬，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女子未着寸缕，乳白色的泉水能够完美掩盖下面的身体，可那温热柔软的触感，楚昭临控制自己不去想，只能虚虚搂住苏荨的后背，喉结滚动。

苏荨只感觉一抹气息靠近，有人搂住了她颤抖的身躯，慢慢安抚她，力道很轻，自头顶拂过，像是在摸一只被雨水浸湿，可怜兮兮的小动物。

那些过往痛苦不堪的记忆，灵魂被撕裂，破碎消亡又凝聚的痛楚，也被身前人温柔的动作轻轻拂去。

男人的语气是从未有过的温柔：“没事的，都过去了，师姐。”

都过去了吗？

她撑起头，朦胧间看到那张熟悉的脸，男人的表情似隐忍也似无奈，低声叹息着。

……对，都过去了。

苏荨眼前一黑，倒在男人怀里，彻底没了意识。

楚昭临安抚的动作一顿，他瞳孔猛地一缩，刚刚……唇瓣间有股温热的触感划过，酥麻的电流自那一处走遍全身。

楚昭临的指尖颤抖地摸上自己的唇瓣，不可置信的望着怀中的女人。

苏荨刚才亲了他？！

也许是无意识的动作……但楚昭临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快，几乎要跳出胸膛。

他愣了好一会才缓过神来，却发现怀中的人早已没了意识，苏荨已经力竭虚脱，晕倒在他怀中。

楚昭临在原地怔了许久，哪怕手腕被苏荨咬的鲜血淋漓表情也没有一丝变化，可现在人倒在这里，怎么带回去……这个问题一出现，倒是让楚昭临向来疏离的神色稍微出现一丝裂痕。

他犹豫了片刻，终是认命的在衣袍处扯下一角，封闭自己的视觉，眼不见心不乱的将自己外袍脱下盖在女子身上，又自寒潭中起身，将苏荨抱回屋内。

两人衣衫算不上多整齐，也幸得夜已深，回程路上没有人看到他们，否则定要被这一幕惊掉下巴。

楚昭临推开苏荨的屋门，将人湿漉漉的发丝用灵力烘干后，才将人塞进被窝。

这一切做来都得心应手，熟悉至极，不禁让楚昭临心底浮现一丝疑惑，他扯下眼前的布条，看着苏荨恬淡安静的睡颜，脑海中模糊的记忆浮现。

他以前……也干过同样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