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不愧是出现在各种渣贱火葬场、虐身虐心文的经典神句。

果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沈棉暗自感叹。

说实话，这才过去几天，就算瘦也根本看不出来——西利亚又不是方便面里的脱水蔬菜包。

但是，没关系，白发美人已经完全被击倒了。

招数不在老，有用就行。

沈棉轻声说道：“过来。”

西利亚应该是刚下完课，就急匆匆地赶了过来，他还穿着神殿神官的制服。

就是在那天一件件脱下来的、只有枢机主教级别的神官才配穿的衣服。

只需片刻，绝色的美人就站在了沈棉的面前。

沈棉的声音依旧很平淡：“跪下。”

西利亚肉眼可见地浑身一颤，曾经被伤害、被羞辱过的痛苦，尖锐地传递着逃离的冲动，只要转身离开，就不会重蹈覆辙，沦落到难堪的境地里。

但是，他硬生生地克制了这种本能的冲动，在沈棉腿侧，怀揣着某种希望和绝望，柔顺地跪了下来。

银白色的长发，如同流水和月光一样流淌下来，纯白金纹的长袍下摆柔软地堆叠在黑色的地毯上，简直有种罪恶的美感。

男人的脸离她的膝盖很近，能感受到一种微妙的热意。

沈棉不期然地想到了初见西利亚的那个梦境。

与当时刚从死亡边缘爬回来的自己，只能靠梦境解气的阴暗心理相比，此时她的心境，已经大有不同了。

沈棉的手指缠住他的一缕发丝。

男人的背挺得很直，但是沈棉知道，他本来就脆弱的精神状态，在又进行了一次服从测试以后，处在了岌岌可危的崩溃边缘。

沈棉毫不怀疑，作为他此刻精神状态的维系者，只要稍稍推动，斥责羞辱嘲讽鄙夷……完全可以让他再异能失控一次。

这一次，说不定可以要了他的命。

可惜，尤里克乌斯家族还是他的父亲当家作主，他的命，还不值得沈棉背上刻薄寡恩的名声、顺道开罪自己最重要的助力之一。

等到安娜上位……

哪怕脑中盘旋着诸多阴暗念头，她的声音甚至还有点温和：“现在我这样对你，后悔当年遇到了我吗？”

西利亚抬起头怔怔地看着她，下意识地摇头。

黑发少年却笑着诛心道：“我后悔了。”

……假的，不遇到你，我从哪里搞权力。

完全不需要沈棉说什么“桥归桥路归路”这种话，白发美人的眼圈又红了起来，眼泪滑落，他把脸颊贴在沈棉手背上，轻声哀求道：“别这样，别抛弃我……”

沈棉盯着他，他的眼神带着一种迷茫的恍惚。

他不只是在对面前的沈棉哀求，也在对抛弃他的父亲和家族哀求，对着坠落的克劳狄娅哀求。

这个软弱的男人嘴里说着：“别抛弃我。”

实际上，他想说的是：“别让我再一次成为败者。”

他是急切地想证明着自己并非一事无成吗？

沈棉内心产生了一点轻蔑，不，可能西利亚自己都没发现，他想证明的是，他不比他的姐姐安娜差。

换句话说，他在忮忌着拿到继承权的安娜，无能而软弱。

沈棉的声音无悲无喜：“你爱我。”

是肯定的语气。

不顾一切，白发美人急切地剖白道：“我爱你，别丢下我。”

……不对，是沉没成本。

他把最后一局的赌注，押到了沈棉身上，他自己权力不足，不得已引入了公爵府的助力。

但是他仍然希望，能赌局结束后，收到比安娜更多的筹码。

为此，他只能不断地投入，投入化作了沉没成本，反而使他的感情不断倾斜，最后变化成了压倒他的“爱”。

而沈棉，注定要让他血本无归。

黑发少年轻轻摩挲着他的长发：“我不会和我的幕僚产生共事之外的关系。”

西利亚软弱地说道：“不能和以前一样吗？”

沈棉表情中有点惆怅：“回不去了。”

西利亚怅然若失，是啊，挑明了以后，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而沈棉想的是：你现在的咖位，已经不值得我浪费时间来维持暧昧关系了。

“我给你两个选择。”

“选择一，军训结束后调离常均台，我们就恢复最普通的臣属关系。”

西利亚木木地摇摇头，哀求刚要出口，就被沈棉按住了。

“选项二，你还是得离开常均台，你不再是我的臣属，我也许会联系你，也许不会，我的事业从此与你无关。”

这个看似比选项一更恶劣的选项，让白发美人的眼中，产生了一丝疑惑。

“也许在某一天，我会给你一个机会。”

黑发少年的语气中带着轻微的蛊惑。

“一个在我心中，成为独一无二胜者的机会。”

独一无二……胜者……

这两个词一下子击中了他内心深处最强烈的渴望，巨大的狂喜，几乎在瞬间淹没了西利亚的内心。

是和沈棉越走越远形同陌路，还是用爱占据她心中最重要的位置。

也许在四年前，他还会思索一下，但是现在，这个答案已经摆在明面上了。

他仍然有点疑虑，就像诈骗受害者最后的灵光一现：“你…你会爱我吗？”

黑发少年的神情晦暗不明：“如果你不会变……也许会。”

没有确定的答案，反而让西利亚更加笃信。

无边的沉默在黑夜中流动。

他轻轻伏在沈棉的膝上，昏暗的灯光下，侧脸和脖颈线条分明，冰肌玉骨，银发雪肤。

绝色美人的臣服与乞怜，实在是不可多得的美景。

虽然沈棉感觉他精神似乎有点不太正常。

“你会忘了我吗？”他梦呓般呢喃，“不要忘了我，求求你，你在我身上纹个名字吧，看到它我就会想起你。”

暧昧了哒割，咱俩关系还没到这种程度吧。

沈棉无奈：再说了，这是【旅客】的独家标志，我要来一个好像我在NTR一样。

沈棉取下他发边的一只固定用的发饰，明显是光明神殿出品，尾端的小坠子还是教廷的徽记。

她拆下那只小坠子，毫不费力地掰弯了连接处尖锐而坚硬的金属丝。

白发美人眼珠一错不错地盯着她的动作。

她轻笑道：“别动。”

西利亚心如擂鼓，任凭少年的手指，沿着耳朵的边缘拨开他的长发。

她的手指，停留在耳垂的位置。

下一秒……

少年的动作没有迟疑和温柔，简直存心要叫他吃点苦头一样。

尖锐的刺痛存在感极其强烈地袭击了白发美人，几乎叫养尊处优的他发起抖来。

一侧耳朵的坠痛感突兀地出现。

然而。

“以后我要你看到教廷的圣徽，就要想起我来。”

黑发少年把手在他失神的眼前晃了晃。

一道血线沿着食指流过了少年施予他痛苦的手掌。

她漫不经心地将血蹭在了男人的脸上。

……

西利亚走后，沈棉困倦地打了个哈欠，把乔舒亚的花扔进了垃圾桶里。

刚才的爱恨情仇，仿佛只是在玩一个乏味的文字恋爱游戏。

在无限的幸福和爱意中，他走向了沈棉给他设定好的结局——被边缘化被忽视、追寻着无望之物，又一次成为输给安娜的败者结局。

这是暂时的，也许在他的父亲去世后，沈棉会给他一个最终的结局——虽然沈棉怀疑他未必能活过他的父亲。

他对沈棉已经没有任何可以挖掘的意义。

于是，就像对待所有达成最终结局的单机游戏一样，沈棉把西利亚这个人以及他的一切，都拖到了人生的回收站里。

彻底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