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寿寿的身体变成了一一碰就散的一阵光点，谢厌连最后的东西都失去了。他呆呆地跪坐在原地，保持着刚刚的姿势，可怀里空无一物。

半晌之后，撕心裂肺的吼叫从管家传了出来。

不止是谢厌，还有管辰的。

管辰后悔了，真的很后悔，如果他当初没有这么对小季老师，小季老师是不是还会把它当成自己的学生。

再往前想，如果当初小季老师在缠着自己的时候，自己没有百般羞辱，再多一丝耐心，那是不是就有机会得到小季老师的青睐。

汪老师没有像谢厌和管辰那般叫喊，他只是呆呆地站在原地，季寿寿自尽了？是因为他吗？是自己出的主意害了小季老师吗？

汪老师想到了见到小季老师的第一面。

那时候小季老师刚刚到学校，学校的领导把他交给自己，说是要自己带带新人。

他看到小季老师戴着个帽子，怯生生地低着头，看他走到面前才抬头看了一眼。那时候小季老师应当是灵智还未开启，尽管带了帽子，也遮不住蓬头垢面。

长发从帽沿下露出，发梢凌乱，有些打结。他当时有些嫌弃这个刚来学校的少年，但却对他一双闪亮亮的眼睛印象有点深刻。

因为这双眼睛，他带着这个少年对着他们的学院熟悉了一圈。一路上他敷衍又官方的介绍着学校的各个教学楼，小季老师倒是一句话也没有说。

直到最后，他把小季老师带到了教职工宿舍楼，小季老师才怯生生的问了一句：“我可不可以住在你附近或者对面呀？”

少年说话的声音很小，像是怕被拒绝，低着头问完话，又飞快地抬头看了他一眼。

那双小猫一般的圆眼睛里，像是有星星。

后来他妥协了，他把这个看上去脏兮兮的少年安排到了离自己不远处的一间房间里。

虽然之后他偶尔去问了两次小季老师的情况，他两次踏足这位新老师的公寓，却被冲天的垃圾腐烂味道给熏了出来。

从此之后他再也不想管这个拉里邋遢、浑身油腻，就连住的地方都像垃圾堆一样的年轻老师。

可有一天，当他进办公室的时候，这会从来看不清真面目的小季老师突然像变了一个人一般，油腻的头发变得清清爽爽，脏兮兮的衣服也被洗的一干二净。

后来他再次去了小季老师的房间，干净整洁，不仅没有一丝异味，甚至有些说不出的幽香。

这时他才发现，自己一向瞧不上的那位年轻老师，竟然有这么一副姣好的面容。每一处都像长在了他的心里。

和管辰、谢厌相比，他一直以为自己是领先起跑线的。因为小季老师说过想住的离他近一点。

所以他玩弄心计，他怂恿管辰，他希望用其他情敌的低劣来衬托自己的不同。

他以为等小季老师被其他人伤透了心，自己就可以趁虚而入，得到一个对自己百依百顺、言听计从的美人。

可他现在，他才知道自己错了。自己错的实在离谱，热爱自由的鸟，折断双翼后怎么可能存活于囚笼中？

……

一年的时间转瞬即逝，学校后面的一处公墓，在这天来了许多人。

公墓的看门大爷看着那个熟悉的红头发也忍不住他的口气：“唉，这年轻人几乎每天都来，来了也不说什么话，就往这儿一站，人死了，活着的人总得往前看呀。”

两个经过公墓大门的人听到这话也看向不远处那个红头发的身影。

管辰和汪老师也来了，他们讨厌谢厌，可在小季老师面前，谢厌比他们更有资格站在这儿。

“小季老师不会想看到你们的。”谢厌没有回头就知道是后来的是谁。他们怎么有脸来呢？

汪老师没有说话，管辰忍不了：“难道他想看到你？他到底是因为谁没命的？总有一天我会收了你。”

“够了，别再他面前吵架，会影响到他休息。”汪老师放下手中的鲜花，那和其他花都不同，是一束鲜红的玫瑰。

他一直都觉得，小季老师就应该是这样的，热烈、果断。开放的时候无与伦比的美丽，离开的时候无比绝情。

管辰用了一年的时间终于成为了管家的家主候选人之一，他知道，是他们家的私欲害了小季老师，那么接下来，他会用整个家族来补偿……

管辰是第一个离开的，他想，做完了自己应该做的事，等小季老师回来就会原谅他了吧。

这么长时间以来，其实三人都不相信季寿寿真的离开了，毕竟季寿寿的消失连身体都没有留下。

尽管每个人都知道不可能，但每个人心里都怀揣着一丝希望，万一他还会回来呢？

……

五年后，管家早就换了当家人。管辰，管家有史以来最为年轻的当家者，同时也留校成为了老师。

原本以他的身份地位，学校专门批出了一幢独栋的小公寓给他平时休息用。

可管辰看都没去看，直接打了报告说要住在教职工宿舍。

再次踏上熟悉的走廊，管辰忍不住想起之前来找小季老师的情景。小季老师一听到敲门声就“哒哒”的跑过来，他隔着门都能听见。

每次一开门，都是先探出一个小脑袋，黑色的头发会顺着脖子滑下来，晃晃悠悠的，荡在人的心尖儿上。

可是现在，管辰推开了这间房，从小季老师离开之后，谢厌也好，自己也好，甚至汪老师，动用了许多关系把这间房间封存了，再也没人住过。

这房间里似乎还有小季老师的气息，管辰在这儿获得了唯一的救赎……

新的一学期开始了，迎新会上，一个一头红发，留长扎起来的男生上台做了迎新演讲。

台下的新生忍不住激动：“天呐！这个毕业的学长也太帅了吧！听说他还是压制了邪灵的唯一的那个人！”

“怎么会有那么厉害啊！太帅太帅了！！！”

……

台上的谢厌确实引人注目，出色的外表，抓人眼球的发色，从话筒传出的低沉嗓音，无一不是吸引人的利器。这些年，他从一个人人避之不及的怪物，变成了人人爱慕向往的男神般的存在，确实受到过许多男男女女的欢迎。

可谢厌从未动过其他心思，他留起了长头发，长发齐肩，和曾经他心里的那个人一样。

他拿走了季寿寿当年外出任务时背的双肩包，用的十分珍惜。他还找到了那支发簪，那支发簪他再也没敢打开看过。

他现在的生活都是他的哥哥给他的，可哥哥给了他这些，自己却离开了。他的哥哥离开后，他只能把自己变成哥哥的样子。

哥哥，我会好好的生活。如果有一天你回来了，大概会喜欢现在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