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将行
作者:糖丸子的丸子 | 分类:古言 | 字数:64.9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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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九章 行礼
与世隔绝的小渔村难得迎来一件喜事,且这喜事还是外来的。
沈大丫和许三愣子要成亲了。
这对新入村的外来人员,婚礼却办得举村同庆,破旧的小木屋前头,里三层外三层地堆叠了全村人口,嘘声,欢呼声,叫好喝彩之声一浪高过一浪,农人质朴的脸蛋上,挂着的是不加任何掩饰的祝福。
当然也有几分不怀好意的起哄。
他们呼道:“新娘出来,叫新娘子出来!”
沈睿自然是听到了外头的动静,她已经站在门口好长一段时间了,只不过羞得不敢踏出一步。
屋里头的农妇都喜气洋洋地劝导:“别怕,别怕。”
沈睿扭捏起来,她是真的打心底里的害羞:“羞都羞死了。”
虽然她和外头那位新郎官心知肚明地晓得,如今这场婚礼不过是个糊弄人的假戏。只为了能弄清这村的真想方便逃脱出去。可女孩子总归的对婚嫁这种事别有念想,哪怕再心知肚明,那心里的羞念,面上的红霞就跟开闸放水似得,止都止不住。
许佑德在外头,只隔了一层木板,声音不用吼,就能直接地传到了屋里头:“好老婆,好夫人,你若再拖下去,将将地误了吉时,那我可要踹门了。”
屋里女人喊:“别踹,别踹。”
外头男人叫:“快踹,快踹!”
许佑德带着笑意的声音又传进来:“我真踹了啊!”
农妇们围在了沈睿身边叽叽喳喳:“新娘子快快把门给新郎官开开吧,小心他踹坏了门,你们还得费力气地修,多麻烦。”
真是好实在的理由。
沈睿今儿早上被拖着起了床,农妇们把她给按在了椅子上,利索地梳了个妇人发髻。那朵大红珠花正正地点缀在了发髻上,她抬手摸了摸。
谢小娘拉下她的手,笑道:“好着呢,漂亮着呢,新郎官瞧见了,铁定欢喜得不行不行的。”
农妇们都说:“新郎官看见,肯定得入迷。”
又说:“巴不得连堂都不要拜了,直接洞房去了。”
沈睿连忙制止:“你们可都别说了!”
农妇们笑道:“羞了不是,新娘子羞了不是。”
沈睿跺脚:“真真地羞死个人了。”
外头热闹不散,偏许佑德还乐在其中,又在外头叫道:“好婆娘,躲远一些,我踹门了啊。”
沈睿寻思着,许佑德这脚踹下去,门肯定的报废。秉持了勤俭节约的原则,她忙道:“别踹,别踹。”
这是要自己开门了。
外头的看热闹的村民都激动起来。
门先被里头的力道拉了一丝的小缝,屋里头有一点灰尘乘着光辉跑到门外来探头探脑,犹抱琵琶半遮面,跟屋里主人的性格一样一样的。
吱啦一声,老陈破旧的木门一下全给打开了。
屋里头站了新晋的小妇人,面若桃花头带簪花,新鲜得像是只雨水冲刷后的水蜜桃。
又是一片叫好声,穿插了几句实心实意的祝福。
许佑德看着,眼里笑意漾着温柔,慢慢把手朝着沈睿伸过去。
沈睿的手也朝他伸过来。
两人的手掌一上一下慢慢地贴合。
“早生贵子,早生贵子!”
“伉俪情深,举案齐眉!”
农人文化水平不低,叫出声的都是些漂亮的字眼。
热闹中心的一对新人,手贴着手,互相地把对方给看着,似乎要印刻在眼里。
许佑德微微一笑,手上忽然地就有了动作。他一下把手掌张开,五指留了缝,好像是个坑人的陷阱,算计着把沈睿覆在了上头的五指根根地落尽了自己的手指的间隙之中。
沈睿一愣,下意识地想把手给抽回来,可入了贼船哪能轻易下了,她那五根手指早被许佑德用大力道给禁锢住,挣脱不开,逃也逃不掉。
外人看来,两人五指相扣,恩爱得不行。
因了这个小插曲,周围又是一阵极为欢快地叫好声。
沈睿瞪了这个罪魁祸首一眼,罪魁祸首露出了洁白的小贝齿,忽然一下凑近,跑到她脸上偷了口香。
周围观众欢乐得几乎要把嗓子给喊哑了。
沈睿怒道:“你!”
许佑德闪得飞快,炫耀似得举了举两人紧扣在一起的十指,极为开怀地笑道:“婆娘,咱们走着,到城隍老爷跟前拜堂去!”
沈睿低声质问:“你,你刚刚在耍流氓!”
许佑德:“如今这时候,我是你男人,你是我婆娘,就算是耍流氓,也是合理耍流氓。”
说罢,姿态更为校长,又抬手捏了捏沈睿红扑扑肉鼓鼓的脸蛋,“合法捏脸蛋。”
沈睿哪里是束手就擒的女人,吃了亏便想着要成倍地讨回来。于是另一只手绕到了身前,准备扭过去掐他。
但这姿势实在是太过高难度,许佑德只轻轻一绕力,便把沈睿的整个身子都揽在了怀里。
两人眼对眼,鼻对鼻,嘴对嘴,不做点什么,好像都对不起这个姿势。
许佑德是个生意人,生意人投机技能备全,讲究的就是把握时机。这么好的时机,他焉有不利用的道理?
脸蛋凑近,一声大大的吧唧,许佑德亲在了沈睿脸蛋上,亲了还嫌不够,两排牙齿披甲上阵,硬是咬了她两口才作罢。
沈睿吃痛,怒不可竭:“你!”
嗓子已经不够周围看热闹的用了,居然还有几声吹哨的。
许佑德咬了她两口之后,立马露出了吃饱喝足后的餍食贪欢神情来。他偏还不怕死地凑到了沈睿耳边,理所当然地说道:“合理合法,窃玉偷香。”
沈睿:“......”
许佑德得了便宜还卖乖:“青天大老爷都管不了用。”
沈睿:“......”
她瞪圆了眼珠子瞧着他,心里头气不过,一把拉住了许佑德的衣领,把他脑袋拽下来,自己垫了脚尖,再把脑袋给凑了上去。
唇对着唇,狠狠亲上了一口。
许佑德:“......”
他好似被这一幕场景给惊得呆了去,之前行云流水似得轻浮立马地烟消云散,活像个没沾染上情爱的呆头小伙。
周围看热闹的居然从家里拿了锅碗瓢盆,铛铛铛地敲出了一波热闹的新高度。
沈睿只把他的唇沾了一会儿的功夫,蜻蜓点水似得,立刻就放开了。
她死死压住即将奔溃的羞怯,紧紧捂住了胸口咚咚咚的鼓锤声音,一把推开了挨在了自己旁边的身子,还扬了扬了下巴,不甘示弱地说道:“怎么的,现在知道怕了?我看你刚刚对我动手动脚的,还以为你能正中红心呢。”
没想到是个有贼心没贼胆的,只敢在危险的边缘试探。
许佑德眼里的轻浮早已消失不见,甚至连目光里常有的光亮都没了,他另一只空闲的手抬起,摸了摸自己的唇,眼神漆黑,深不见底。
沈睿看他无甚动作,便轻轻推了他一把:“傻了不成?快些走了。”
许佑德被这轻轻一推给推得回了神志,步子慢悠悠地开始活动,追上了沈睿的位置。
他看了看她,只笑着,不说话。
沈睿:“你真傻了?”
许佑德没来由地忽然蹦出了一句:“你比我强。”
沈睿轻轻地呵了一声,紧着问道:“我哪儿比你强?”
许佑德:“你哪哪都比我强,行动上比我勇敢,决策上比我果断,甚至连念想都比我良善......”他顿了顿,确是以一种从未有过的低三下四的语气说道,“就算是只做了这么一时的夫妻,就算是这一时的时候是假的,我心里也是欢喜的......”
沈睿听着不对了,忙道:“打住,你这话说的,怎么跟我要抛弃了你似得。”
许佑德:“我可没这么说。”
沈睿斜眼乜他,“但你心里头怕是这样想的。”
许佑德不说话了。
沈睿缓声道:“我们还有婚约在身呢,那婚约虽然是你用手段骗来的,但交换了生辰贴,便都是作数的。只不过现在不是成亲的时候,所以我说这是演戏而已。”
她小声的,却是很笃定地又接了一句:“我又不是不要你了。”
许佑德似乎被这句话给定了心神,眼里的风流又显,嘴欠又开始发作:“是,是,沈大姑娘是个有眼光的,自然不可能弃绝世珍宝如糟粕。”
沈睿:“你这是在夸我还是自夸。”
许佑德:“都有,都有。”
一对新人,并着后头一堆锅碗瓢盆奏乐礼仪队踏进了城隍庙的大门。
沈睿和许佑德在那座金灿灿的城隍相面前站定。
谢小娘是新人的救命恩人,年岁也相当,便自发地担任起了礼仪引导的傧相司仪。她见全村人都已经在庙里头集会齐了,便抬脚上了一个高桌子,大呼着叫到:“安静,安静。”
起哄的声音总算是缓了缓。
谢小娘却嫌不够,依旧叫道:“都给我安静下来,城隍爷要来了!”
这句话可是真有分量,一下子万籁俱寂,众人连呼吸声似乎都弱了许多。
过了一会儿,一阵细碎的,小小的杂声从神像身上传来,听着跟上次的声音极像,好像是衣裳的摩擦声音。
城隍爷:“开始吧。”
农人们纷纷呼号:“城隍老爷万岁!城隍老爷万岁!”
“城隍老爷祝福新人长长久久。”
“多谢城隍老爷显灵!”
谢小娘显然的也觉得甚有排面,嗓音比平时高了三分,她号道:“吉时已到,新人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