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将行
作者:糖丸子的丸子 | 分类:古言 | 字数:64.9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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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五章 人丁
两个坏心眼儿的拿定了主意,立刻地就准备实施起来。
沈睿只是把力气提足了,准备登堂上瓦,许佑德就不同了,他侧耳听了听后头门的动静,听了一小会儿的时候,嘴角忽然笑意就起了,掐着嗓子高声道:“不好啦,这对狗男女跑到门外头去啦!”
沈睿:“......”
糊弄也倒罢了,为什么要加上狗男女的形容?
被关在堂里头吃烟的一票人一听,立刻就不动脑子地打开了门,亲自释放出一大团带料的遮目白烟。
外头的水贼慢了一拍:“卧槽!别开......”
可惜晚了一句嘴,白烟扑面而来,直直地窜进了在场水贼的鼻腔里头。
——由此可见,平日里练练嘴皮子还是有点用处的。
嘴皮子练得十足利索的许佑德一手捂嘴捂鼻子,一手拉了沈睿小胳膊,言简意赅:“上!”
两人蹬蹬地窜上了屋顶,只听得底下一阵咚咚的巨物倒地之声,秩序井然连忙不绝,听在坏心眼的两人耳朵里,那可是十足的妙曼。
两人相视一笑,飞身继续奔跑。
也不知跑了多少时候,他们直接地顺路跑到了正中央的小山上,这群水贼倒是还有点环保意识,没把这山给挖成光着脑门的秃瓢,反倒是勤勤恳恳地植上了大片的林荫,贯彻落实青山绿水可持续发展的正确思想,顺便误打误撞做成了个天然的藏身去处。
沈睿许佑德拼了吃奶的劲道逃跑,此刻正缩在一个茂密如盖的大树枝桠上喘气。
许佑德天生嘴贱,喘气也挡不住他嘴上没门地抱怨:“我说沈大姑娘,看你模样周正身板娇小,怎么内里头还有砍牛宰猪的屠户似得暴脾气?我这一眼没瞧见你就惹出事端来,上赶着拿自己的小脖子往刀口上凑呢?”
沈睿略略地,也有些不好意思:“这不是仁义心肠吗?见着有人要死,下意识地就跑上前去了。”
许佑德:“肚子里揣着狭义,也烦劳晃一晃脑壳,用一下自己那里头掺了水的劣质脑浆把脑子给动一下——那人是你能救的吗?”
沈睿被这般噼里啪啦打弹珠似得训斥,心里也嗡得升腾起了一股子不服输的怒气:“我怎么不能救?”
许佑德:“你当真以为这帮子水贼是想杀几个人来安定下来堂中的喧闹?你以为这帮子恶贯满盈的水贼是什么人?乡下结草茅庐里给八岁小孩擦屁股的倒霉先生吗?”
沈睿一愣。
许佑德喘息了一下,一屁股坐在了枝桠上头,惹着那倒霉催的脆弱树枝往下晃了晃:“他们是在立威,他们要被抓来的这些人丁心甘情愿地臣服在他们的足履之下,这才能好好替他们办事!”
他顿了顿,调整了下气息,长缓了缓口气,才继续说道:“人,是非死不可的,你以为你凑上去嚷嚷几句,人家就能动了慈父心肝把你俩给一起放了?”
许佑德说着说着,又把自己强压下去的肝火气给吊了起来。他实在是气不过,直接伸出了贼爪,捏着沈睿脸蛋可劲地揉搓:“你以为你长成了个年画娃娃的哪吒模样?哭一嗓子就能让那些铁石心肠的水贼看你一眼就能惹上爱怜吗!”
沈睿脸蛋被揪得通红,立马抬手去打:“放手!给我放手!”
她用劲儿挺足,啪的一声脆响,把许佑德手背给打了个正着。
许佑德嗷呜一声吃痛,立马抽回了自己的手,可怜巴巴地轻揉着自己被打红了的地方。
沈睿亦是捂着脸轻揉,她脸上其实没掐得有多疼,许佑德心软,没下多少力道,多的是嘴上叫嚣的虚浮。
揉平了脸蛋,沈睿瞧着许佑德小委屈模样就不对味了,心里头也是有点愧疚,于是凑上前轻声询问了一嘴:“疼不疼啊。”
许佑德横了她一眼,桃花美目尾梢带着一点艳红,鼻音甚重地反问她道:“你说呢?”
沈睿:“不至于吧,委屈哭了?”
许佑德:“怎么不至于?拼了命地从贼刀手里把你救下,气不过地训斥了你几句实在道理,力都没使上多少呢,就反被你一巴掌给打了,你自己摸着你那份仁义心肠问一问,我该不该委屈。”
沈睿:“该!”从善如流地道歉。“是我错了。”
许佑德:“你这道歉倒是挺快。”
沈睿:“自小大哥教我的,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许佑德:“你家里倒是家教甚严......”
沈睿很骄傲:“行得正,立得直,这是沈家的规矩!”
许佑德忍不住发笑:“好,好,沈大姑娘是个顶天立地的好汉,我自愧不如。”
沈睿立刻偃旗息鼓:“我错了。”
许佑德叹了口气:“倒不是真想让你道歉,只不过......亏得我最近都在你身边陪着,你想想,若是这次我不在呢?”
沈睿:“你不是在吗?”
许佑德正色道:“万一呢?”
沈睿说不出话来了:“万一,万一......”
许佑德:“万一我不在,你就是个头身分离的刀下亡魂。这么个荒野孤岛,你又不识方向,漂流个八千里估计都入不到我的梦里,我怎么把你带回去?”
他横眉倒数:“我连尸体都没法子给你带回家去!”
沈睿被他说得一身冷汗,连忙摆摆手道:“说什么呢?怪吓人的。”
许佑德:“你就说是不是这个理儿吧。”
沈睿无奈:“是,是。”
两人大眼瞪小眼了好一阵,同时地叹了口气。
沈睿略有些自嘲:“差点摊上一条命,也没救着该死的那个人。”
许佑德:“你还有力道去关心别人?好好地四下看看咱们现在的处境吧。”
放眼周围,一派绿树成荫,寂静山岭;再侧耳一听,前有水贼追逐喧闹,后又人力号子齐声震天响。
嗯?号子?
沈睿和许佑德几乎在同一时间察觉到了不对劲,提了力道再往上爬了两个枝桠,登高望远。
这小山丘,正面对着的是寨中大门,背面对着的是一片宽大平坦的工地,工地上密密麻麻扎堆了蚂蚁似得人丁,各个赤膊上身背负篓筐,可怜巴巴地恍若古老社会下的底层奴隶。
大晚上的,竟然还在干活。
沈睿:“这帮水贼绑架船客,该就是送到这边工地上来当人丁的。”
许佑德“嗯”了一声表示赞同,复而又疑惑起来,垫着脚尖可劲儿地抬脸去望:“他们在做什么?”
沈睿目力微微比他好了一点,回答道:“伐木。”
许佑德:“伐木做什么?”
沈睿已经把这条人工线给完全看清了,从开头开始到结尾,慢慢道:“伐木,去皮,组合,造船。”
许佑德:“果然是造船。”
沈睿点头:“我之前就猜测,他们俘虏了大批量的人丁就是为了造船;可这猜测却又不能成立,真要用上这么多的人丁,那该是得造一艘多大的船呀。”
许佑德笑道:“现在清楚了?”
沈睿:“现在清楚了,原来他们不是要造一艘大船,而是要造很多艘小船。”
那空旷的工地边缘,密密麻麻排列齐整了一排造好的船只。
许佑德:“他们造了这么多船,是运向哪里的?”
沈睿忽然想到她见义勇为时候听到的话。当时虽然没救下人,但是好歹拿到了一点可靠情报,也算是对得起自己的冒险了。
......这种天生乐观的精神值得赞扬。
沈睿如此一想,心情大好,她慢慢说道:“我之前冲上前去的时候,那水贼一下就认清了我的身份,你知道他是怎么认清的?”
许佑德谢飞了她一眼:“你倒自豪上了?”
沈睿:“你还听不听?”
许佑德见好就收,赶忙陪笑:“听,听,烦劳沈大姑娘解惑了,那帮水贼到底是怎么认清你的身份的?”
沈睿:“他们手里有所有船客的资料。”
许佑德惊叹:“了不得!”有问道,“这些资料是哪儿来的?”
沈睿:“我原先想着,许是民间也有像许家似得贩卖消息的商会卖家,内部收集到一些船行的信息出来贩卖金钱?现在想想,或许还有另一种可能。”
她指尖朝着那边船只一指,慢慢道:“会不会,这原本就是水贼和船行之间的交易?”
许佑德顺着她指向方向一瞧,好像是发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极为惊叹地“咦”了一声。
沈睿看他:“我说的不对吗?”
许佑德:“对,很对,但我又发现了一个要命的,你先说完我再告诉你。”
沈睿便继续说道:“船行把资料集汇起来交予水贼,水贼拿着船客资料去搜罗人丁,人丁被撸到寨中当苦力造船,造出来的船再送给船行当买了人丁信息的交换。如此一来,水贼劫了人丁随身携带的货物,船行也拿了作为汇报的船只,两厢得益的黑心买卖,倒是让他们赚了个锅满碗实。”
她说着,心里一下窜上了一股子怒气:究竟是怎样道德败坏的龌龊人,才能做出这等丧心病狂的人血生意?
许佑德很给面子的鼓起掌来,感慨着称赞道:“真厉害,保不准是一条生财道!”
沈睿:“对了,你刚刚说发现了一个要命的,是什么?”
许佑德:“你认识船只的类型吗?”
沈睿老实回答:“不认识。”